他最终啧了一声,拉开门:“进来。别把地板弄湿。”
(二)
修车行里充斥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却奇异地让我感到一丝安全。
空间很大,各种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几辆摩托车停在中央,有的拆解得七零八落,有的刚刚擦洗过,闪着冷硬的光。
他扔给我一条还算干净的毛巾,又去后面倒了杯热水。
我没敢接,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他有点烦躁地挠挠头:“老子不打女人,更不打小孩。钱收回去。”
“那你能不能...保护我?”我小声问,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他没回答,反而问:“吃饭没?”
我摇摇头。从放学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
他骂了句脏话,掏出手机:“妈,煮碗面,多加点肉和蛋,送前面来。”
然后他不再理我,自顾自地拿起工具继续捣鼓一辆摩托车的发动机。
我拘谨地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也不敢离开。
大约十分钟后,修车行后面的小门开了,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
她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挽在脑后,眉眼温和。
“阿烬,你又使唤我...”她话说到一半,看见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的我,顿时愣住了,
“这小姑娘是?”
“捡的。”被叫做阿烬的男人头也不抬,
“给她吃的。”
妇人立刻放下碗,快步走过来:“哎呀,怎么湿成这样?会感冒的!”她伸手想拉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也不勉强,只是温柔地说:“我是陈阿姨,这是我家修车行。你别怕,先把面吃了暖和暖和。”
面条的香气钻进鼻子,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我犹豫地看着那碗面,又看看陈阿姨温和的脸,最后还是慢慢走过去,接过筷子。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热气腾腾的汤,大块的牛肉,金黄的煎蛋。
我吃得很快,几乎噎着,陈阿姨轻轻拍我的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吃完面,身上暖和了许多。陈烬已经修好了那台发动机,正用一块布擦手。
“说说,怎么回事?”他靠在摩托车上,看着我。
我绞着手指,断断续续地讲了我的故事:酗酒家暴的父亲,离家出走的母亲,还有那个要把我卖给洗头房的威胁。
陈阿姨听得眼圈发红,直抹眼泪。
陈烬一直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所以我没地方去了。”我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修车行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偶尔驶过的车声。
最后陈烬直起身:“今晚你先住这儿。妈,带她去后面收拾一下。”
陈阿姨连连点头,拉着我的手往后门走。
我回头看了陈烬一眼,他正点起一支烟,烟雾中他的侧脸线条冷硬,那道疤显得格外狰狞。
修车行后面连着一个小院子和一栋两层小楼。
陈阿姨把我带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很简单,但干净整洁。
“这是我女儿以前的房间,她嫁人后就空着了。”
陈阿姨找出干净毛巾和衣服“你先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热水冲刷在身上,我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我居然真的在那个传闻中很可怕的修车行老板这里找到了暂时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