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的喉结滚了滚。碳汇林是管理局的新名词,上个月的宣传册上印着“打造零碳生态示范区”,配着孩子们在草坪上奔跑的照片。他当时还拿给陈雨看,说等她病好了带她去,陈雨笑的时候扯到肺管,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清走……怎么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
“断氧。”李默的声音像块冰,“72小时断氧,老弱病残活不了几个。剩下的去劳动营挖碳矿,一辈子别想出来。”李默指着文件上的红章,“这是总局的批文,张启明局长亲自签的字。”
碳轨仪突然震动,是妹妹的定位器发来的低电量警报。陈风摸出终端想回消息,屏幕却弹出管理局的内部通知:“老城区低氧安置点将于明日18:00暂停供氧,请相关人员提前撤离。”通知下方有行小字:“优先保障绿区及碳矿场供氧。”
他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明日18:00,正是净化塔“检修”开始的时间。
回安置点的路比平时多走了半小时。沙尘暴来得突然,黄沙打在护目镜上噼啪响,能见度不足五米。陈风路过废弃的小学时,看见校门口的碳感监测仪还亮着,屏幕上“当前氧浓度18.7%”的字样正在闪烁——比安全值低了0.5%,足够让肺纤维化患者窒息。路边的宣传牌上,“每人每天碳配额200克”的标语被人用红漆划掉,改成了“要活命,反了吧”。
安置点的铁皮房挤得像罐头。陈雨躺在最里间的氧舱床上,鼻子上插着的氧气管连着墙角的旧氧气瓶,压力表的指针快指到零了。她看见陈风进来,睫毛颤了颤,没力气说话,只是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陈风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低氧引起的低烧,在老城区能烧死人。
“配额申请批下来了。”陈风把新领的营养液倒进她的喂食器,透明的液体里飘着细小的气泡,“高浓度的,能撑到下周。”他没说配额是用这个月的奖金换的,也没说管理局的仓库已经没多少存货了。
陈雨的嘴唇动了动,指尖在被子上划了个“塔”字。
“净化塔没事。”陈风帮她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皮肤,烫得吓人,“就是例行维护,三天就好。”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偶,是用零碳糊的包装纸缝的小兔子——陈雨小时候最喜欢兔子,现在却连抱的力气都没有了。
谎言说出口时,他看见陈雨枕头下露出的画纸。上面用碳笔涂着歪歪扭扭的树,树干是黑色的,叶子涂成了蓝色——她从没见过真树,上次管理局送宣传册,她盯着上面的低碳树看了半宿,说“像塑料玩具”。陈风想起爸妈还在时,带他们去公园,那时的树是绿的,风一吹叶子沙沙响,能遮住大半个天空。
后半夜陈雨烧得更厉害了。陈风守在床边,听着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哨音,突然想起三年前送她进安置点时,医生说的话:“肺纤维化不可逆,只能靠高氧维持。要是断氧超过6小时,神仙也救不了。”他摸出藏在床板下的碳晶——是上周抓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