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管理局。”他拽开老太太的手,电磁手铐“咔嗒”扣上她的手腕时,听见了骨头摩擦的轻响——老人的手腕细得像根枯柴。老太太突然朝他磕头,额头撞在铁轨上发出闷响:“官爷行行好!等净化塔检修完我就还!我去劳动营抵债行不行?别带小孙子去……他怕黑……”
隧道深处传来隐约的咳嗽声,细弱得像蚊子哼。陈风知道那是谁——碳轨仪显示目标周围还有个微弱的生命信号,碳消耗只有0.8,是幼童的数值。他别过头,拽起老太太往隧道外走,碳晶箱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块烧红的烙铁。走出隧道时,他故意脚下一滑,铁皮箱摔在地上,两块碳晶滚进了集装箱的缝隙里——老太太以后或许能找到它们。
管理局南区分部的铁门涂着新漆,绿底白字的“全球碳权管理局”招牌在戈壁的烈日下泛着油光。陈风把人交给羁押室守卫时,赵虎正蹲在台阶上啃压缩饼干,包装纸飘在地上,印着“每100克含碳0.3克”的字样——这是猎人专属的配给,比普通居民的零碳糊多30%热量。赵虎看见他手里的铁皮箱,眼睛亮了亮:“抓着大鱼了?够你妹妹换半箱高浓度营养液了。”
陈风没接话。他往数据部走时,听见羁押室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是那个老太太的声音:“我的碳晶!那是救命的!”走廊墙上挂着的“碳币制度十周年”宣传画晃得他眼晕——画上,绿区的富人搂着孩子在草坪上笑,老城区的人举着氧气管在排队,配文写着“公平分配,共护生态”。
数据部的百叶窗拉得只剩条缝,李默趴在桌上,手指在碳消耗曲线图上划着圈。屏幕上的曲线像条被掐住脖子的蛇,在“绿区”和“老城区”的坐标间剧烈震荡——绿区的碳消耗峰值是老城区的20倍。李默是陈风的老上司,十年前从绿区调来,据说得罪了大人物,才被“发配”到南区。
“李哥。”陈风把碳晶箱放在桌上,箱盖没关严,蓝盈盈的光映在李默的白头发上。
李默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比上周更密了:“查到货源了?”
“老太太说是从黑市码头拿的货,接头人戴个铜戒指。”陈风递过碳轨仪记录,“交易时间在凌晨三点,码头的监控应该能拍到。”
李默突然把打印好的报表摔在桌上:“查个屁!”报表散开,露出底下的秘密文件,“你知道绿区的生态乐园每天耗多少碳吗?200吨!够老城区十万人活半年!他们用碳晶铺泳池底,说‘这样显得清澈’;用压缩碳块烧壁炉,说‘比电暖器有格调’!”
陈风的指尖顿在箱沿上。他知道绿区耗碳多,但没想过会多到这个地步——管理局的公开数据里,生态乐园的日耗碳量标着“50吨”。李默拉开抽屉,扔出张照片:“这是昨天拍的,绿区在往净化塔运设备,说是‘升级’,其实是要切断老城区的供氧管道。”照片里,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塔下焊接,管道上印着“绿区专用”的字样。
“南区净化塔根本不是检修。”李默压低声音,百叶窗缝漏进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是绿区要扩容,把老城区改成‘碳汇林’——就是把人清走,种实验室培育的低碳树。那些树要靠高浓度氧气活,老城区的人自然成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