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北平大雪,傅家三爷带回个江南姑娘。 众人笑她生得一副唱曲儿的喉,偏要碰督军府的刀。 她便在军阀宴会上琵琶一曲,声动京华,暗传递城防图。 满座衣冠皆不知,柔婉小调里藏着一城安危。 曲终时,傅三爷当众吻她:“听出来了,我的同谋。” 翌日全城搜捕内奸,他却将她抵在枪械库: “教你拿枪,不是教你送死。” 硝烟里,她笑问:“那教什么?” 他咬着她耳垂低语: “教我如何跪着爱你,站着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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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三年的北平,冬来得格外早,才十一月,雪就已经扯絮般落了好几场,瓦檐街角俱是未化的残白,让暮色里的灰墙黑瓦更透出种沉沉的冷。
督军府夜宴,却是另一番天地。水晶吊灯煌煌如昼,暖气管子烘得空气里弥漫着雪茄、香水与酒液混合的奢靡气味。戎装粲然的军官、西装革履的政客、珠光宝气的名媛穿梭往来,笑语喧哗几乎要掀翻绘着繁复欧式浮雕的天花板。北地权势,半聚于此。
角落不甚起眼处,傅家三爷傅砚辞一身熨帖的墨色长衫,斜倚着丝绒沙发,指尖闲闲拨弄着一只白铜打火机的机括,咔哒轻响。他面上噙着点惯常的散漫笑意,听身旁几个袍泽插科打诨,眼神却偶尔掠过宴厅入口,像在等什么。
“啧,三爷今儿心神不宁的,”有人打趣,“莫非真叫那南边来的小雀儿叼了魂去?”
傅砚辞眼皮都懒得抬,嗤笑一声:“滚蛋。”
话音未落,入口处微微骚动。他撩起眼皮望去。
她来了。
苏锦虞穿着一身藕荷色软缎旗袍,襟前一串莹白珍珠,外罩了件雪狐毛的斗篷,乌发松松绾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在这满场北地胭脂的浓烈艳丽间,她像一株误入烽烟地的江南汀兰,弱质芊芊,眉眼间笼着层挥不去的怯柔水色。立刻有几道掺杂着轻蔑与猎奇的目光粘了上去。
“还真敢带来这种场合……”有人低语。
“可不,听说傅三从上海滩带来的,一副好嗓子,金丝雀似的宠着。”
“生得倒确是好,就是不像能握枪的,碰咱们督军府的刀?”
细碎议论蛇信般游窜。傅砚辞扔开打火机,起身,在一片意味深长的注视里走上前,极其自然地将她微凉的手拢入掌心,带入场中。他指尖在她腕骨内侧极轻地按了一下。
宴至酣处,有人起哄:“三爷,怎不让苏小姐亮亮金嗓?也叫咱们开开眼,南边的调调儿是不是真那么软得勾人?”
满座附和。傅砚辞捏着酒杯,斜睨一眼身侧女子,她指尖正无措地绞着手绢,他朗声笑,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纵溺:“她呀,面皮薄。罢了,既然诸位叔伯兄弟想听,锦虞,就去弹一曲助助兴。”
侍者早已备下琵琶。苏锦虞被引到厅中小台子上,坐下,怀抱琵琶,微微垂颈,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愈发显得柔弱无依。底下目光各异,有轻佻,有怜悯,有纯粹看戏。
素手轻拨。
淙淙珠玉之声乍泻,并非想象中的吴侬软语靡靡之音,倒是一曲《阳春白雪》,清越空灵,指法娴熟老练,引来几声讶异的低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