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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许那天回来这个不是我妈。 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矿井里死的东西太多。 有以前挖矿的工人,有迷路的游客,还有想不开跳井的人。 总之,那回来的肯定不是我认识的妈,应该是个好的。 一大早上,我妈先起来,她叫我,要给我扎头发。 自从外婆病后,我就再没梳过像样的辫子。 简直不敢相信是我妈扎的。 她的手又笨拙又温柔。 第二天中午放学,外面下暴雨。 我照例准备淋雨跑回家。 没想到,我妈居然来接我了。 她撑着伞站在雨里等我。 同学们都很惊讶。 "周小月,你妈今天怎么来了?" 等我妈走近,把伞全部倾向我这边。 他们更惊讶地看着。 我妈今天说话有点不利索。 "回家,接小月回家。"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接过我。 我出生时早产,只有四斤多。 差点没活下来。 外婆说是我命硬克母,我妈月子里没人照顾,落下了病根。 她怨我。 我哭,她就打。 打多了,外婆也跟着骂,说我是扫把星。 她只会打人,可不会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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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接伞时碰到她手。 她的手是凉的。 应该是死人,我暗暗心惊。 刚到小区门口,隔壁的花猫嘶嘶叫起来。 一只猫叫,其他猫都跟着叫。 小区那个总爱管闲事的王阿姨骂骂咧咧赶猫,看到我妈,脸色变了一下,又看了眼我。 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王阿姨和我家关系一直不好。 说是因为之前我妈找她借钱给外婆看病。 结果我妈拿了钱去买包。 外婆病死了,王阿姨要钱,我妈不认账。 说她没证据,肯定是讹人。 外婆想说实话,被我妈捂住嘴,只能摇头。 王阿姨气得跺脚,我妈得意地笑。 至此两家没说过话。 但今天,她却追出来,手上拿了个红布包。 那布包像是庙里求的平安符。 我不敢接。 我妈却说:"说谢谢。" 我拿了。 王阿姨低声说:"你妈不对劲,别吃她给你的东西。饿了的话,这符包里有糖,晚上偷偷吃。布包别扔。" 等转过弯,我回头看王阿姨没在,我想把那布包扔了。 我觉得,王阿姨是想害我妈。 现在这个新妈妈,我觉得很好。 我怕她走了,从前那个可怕的妈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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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居然是我妈做的饭。 从我记事起,家务都是外婆做,后来外婆病了就是我做。 我妈从来不进厨房。 她说有本事的女人不需要做饭。 今天她炖了一锅汤,不知道用什么炖的。 她炖汤很奇怪,先处理肉,切块,焯水,加上绿色的野菜,放在锅里煮。 然后打了两个蛋。 香味扑鼻而来。 我口水咽了又咽。 这绝不可能是我原来的妈。 这么会做饭的,又对我这么好,会是谁?外婆吗? 我想起外婆刚死那几天,我妈天天在外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