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张家。
我临走前故意表现的那点“兴趣”,现在成了最大的隐患。
父母为了攀上这门亲,很可能已经夸下海口。
我的逃跑,等于直接扇了张家的脸。
那种暴发户,最好面子,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恐惧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天亮时,外面下起了雨。
阴冷的湿气透过窗户缝钻进来。
我必须动起来。
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我戴上帽子,把脸遮住大半,溜出旅馆。
我在路边摊买最便宜的饼子充饥,然后在报亭买了一份报纸,仔细查看招聘启事和租房信息。上面的数字让我心惊肉跳。
我这点钱,连租个最差的单间押金都不够。
路过一家网吧,我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我用最后一点零钱开了半个小时的机器。
手指颤抖着,我搜索着记忆里那些能快速来钱的信息。
九月底的那支股票……对,叫“鑫科材料”!我记得它会在月底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矿产发现消息连续涨停好几天。
可现在才六月初!远水解不了近渴。
还有明年的药材……时间更久。
我需要本金,需要时间,而我两者都缺。
浑浑噩噩地走出网吧,雨更大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他们。
尽管隔着雨幕,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我家的车——那辆破旧的二手面包车。
它正缓慢地驶过街口,开车的是我父亲,副驾驶座上是我母亲,两人都伸长了脖子,像猎犬一样扫视着街边。
他们找来了!这么快!
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近了,又远了。
他们开过去了。
没发现我。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马上!
现在!
钱不够?
那就买最短途的票,先离开这个城市再说!
去了外地,再想办法打工,赚生活费,等录取通知书!
目标清晰起来,恐惧反而被压了下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却从未给过我温暖的城市,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向汽车站的方向。
3
汽车站的空气混浊不堪,汗味、烟味、劣质香水味和潮湿的霉味搅和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我攥着那叠皱巴巴的钞票,手心全是冷汗。
目光死死盯着墙上巨大的线路图。
去哪?
必须立刻决定。
远,必须去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也轻易找不到的地方。
我搜寻着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一个地名跳了出来——沿海的C市。
那里经济发达,机会多,更重要的是,离家乡足够远。
“最快一班去C市的车,最便宜的票。”
我把钱塞进售票窗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售票员懒洋洋地撕了张票扔出来,找零几个硬币,叮当作响。
我一把抓过车票和零钱,头也不回地扎进候车大厅。
踏上那辆破旧长途大巴的台阶。
我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把旧布袋紧紧抱在怀里,那里装着我的全部家当。
引擎轰鸣,车子缓缓驶出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