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允超几步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船舷上，目光也投向那片燃烧的晚霞，“明天……我就走了。”李晓刚擦拭的动作顿住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但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闷闷的疼。海风好像瞬间变凉了。“哦……这么快？”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低下头，假装继续研究那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滚轮。“嗯，报到时间定了。后天就得上班，明天必须得走了，一大清早的车。”韩允超的语气努力保持着轻松，但尾音里还是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挺好。”李晓刚干巴巴地说，脑子里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话。恭喜？舍不得？好像都不太对。他只能重复着，“挺好……大城市，机会多。”两人之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海浪轻轻拍打船身的哗哗声，以及远处传来的一声悠长的汽笛。韩允超忽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晓刚，语气变得神秘而兴奋：“哎，晓刚，在走之前，咱俩干件大事怎么样？”“什么大事？”李晓刚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我们……”韩允超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脚下的“晓光号”，“今天晚上，开它出去！就咱俩！像小时候说的那样，去海上看星星，等日出！给我来个……真正的告别仪式！”李晓刚愣住了，第一反应是荒谬：“你开什么玩笑？这船……我爸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而且晚上出海，不安全……”“哎呀，就这一次！”韩允超抓住他的胳膊，语气带着恳求又充满蛊惑，“咱们就在近海转转，不远去。你开船的技术我还不知道？稳得很！就咱们俩，安安静静地待一晚。以后……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这样了。”他看着李晓刚，眼神里的兴奋慢慢褪去，流露出一种真挚的、即将离别的伤感：“就当是……陪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也给咱们这么多年，画个像样的句号。”李晓刚的心猛地一缩。他看着好友期待的脸，那些关于安全、关于父亲责骂的顾虑，在“最后一次”和“这么多年”面前，忽然变得苍白无力。是啊，允超要走了，要去奔赴他的远大前程了。而自己，将留在这里，守着这条老船。今夜之后，他们将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一种强烈的、近乎悲壮的情绪攫住了他。为什么不行呢？为什么总要按部就班，总要思前想后？就疯狂这一次，为了友谊，也为了祭奠自己那未曾绽放就要凋零的青春。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远处的夕阳只剩下最后一道金边。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咸腥的味道，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自由的意味。他抬起头，对上韩允超的目光，终于重重地点了下头。“好！就今晚！”韩允超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够兄弟！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决心已下，一种混合着负罪感和冒险冲动的兴奋感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他们迅速压低声音，脑袋凑在一起，开始紧张又急切地规划起来。“我得回去拿点吃的喝的。” “嗯，我再检查一下船上的油和机器，备用电瓶也得看看。” “夜里冷，得多带件外套。” “十一点……不，十二点以后，码头这边基本就没人了，那时候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