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的酒瓶在两人手中传递。“还有那次，”韩允超继续说，眼神变得悠远，“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跟你爸正式出海，遇上了那场小风暴。船晃得跟筛子似的，我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抱着桅杆不敢动。你其实也怕得要死吧？但还强撑着帮我爸收网，还冲我喊‘超子别怕！稳住！’。” 李晓刚点点头。那场景仿佛就在昨日：“我爸后来还说，你小子虽然吓得够呛，但没哭也没吐，算条汉子。” “那还不是因为你挡在前面。”韩允超看着他，语气认真起来，“晓刚，你其实一直比我勇敢。你属于这里，属于大海。这条船，它虽然旧，但它稳当，就像你这个人一样。”李晓刚沉默地听着。朋友的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属于这里吗？他看向四周无边的黑暗和海浪，一种熟悉的束缚感又悄然浮现。“我？”韩允超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其实……有点怕。” “怕什么？”李晓刚看向他，“怕新工作做不好？” “有点吧。”韩允超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更多的是……怕那种谁也不认识、无处扎根的感觉。怕高楼大厦，怕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怕跟不上那里的节奏……允超深吸了口气，“有时候想想，还不如留在镇上，像你这样，虽然辛苦，但踏实。”李晓刚愣住了。他从未想过，总是显得阳光自信、一往无前的韩允超，内心竟然藏着这样的恐惧和犹豫。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是被困住的、充满无奈的那一个。“那你为什么还要去？”他忍不住问。 “因为怕，才更要去啊！”韩允超转过头，眼睛里反射着星月的微光，那里面有一种李晓刚熟悉的、名为“不甘心”的东西，“总不能因为怕，就一辈子缩在这里吧？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就算碰得头破血流，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自己的选择。 这四个字像锤子一样敲在李晓刚的心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韩允超最大的区别，或许不在于去留，而在于“选择”的主动权。韩允超选择了挑战恐惧，而他，似乎一直在被动地接受安排。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威士忌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海风更凉了，韩允超从背包里拿出外套扔给李晓刚一件。“晓光号”沿着月光之路，平稳地向着大海深处驶去。它载着两个年轻人的友谊，载着沉重的往事和轻飘的梦想，也载着彼此未曾言说的羡慕与祝福。他们聊了很多，关于童年糗事，关于学校里的姑娘，关于对未来的模糊想象。有些话，在白日的码头永远也不会说出口，却在这寂静的、只有星辰大海为伴的夜晚，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李晓刚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暂时忘掉了明天的离别，忘掉了对未来的焦虑。此刻，只有朋友，只有美酒，只有这片亘古不变的大海。他不知道船具体开到了哪里，只知道离岸已经很远。四周彻底被黑暗和海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