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掉页面,决定去庙里拜拜。
第二步,请假。站长在电话里吼:“周凯,你今天敢旷工,明天就不用来了!”
我把手机拿远,让站长跟我的电动车对话。十秒后,站长声音发飘:“……给你三天假,赶紧把车子修好,它说它想退休了。”
第三步,买耳塞。药店里,耳塞盒子对我冷笑:“堵得住算我输。”
我放下耳塞,拿起一瓶褪黑素。收银台扫码枪温柔提醒:“安眠药别混酒,会死的。”
我落荒而逃。
第三天,我顶着比熊猫还夸张的青黑眼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香樟路口13A,一杯超大杯无糖乌龙,送到天台。”
是那位圆框眼镜姑娘。电话挂断前,她补了一句:“带上你的好奇心。”
我盯着手机,心脏在胸腔里打鼓。她怎么知道我好奇?或者说,她怎么知道我怕得要死?
我灌下一杯速溶咖啡,咖啡杯在我手里抖:“少熬夜,你看你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把它扣进垃圾桶:“闭嘴。”
傍晚,雨停了,城市的灯光像打翻的调色盘。
我拎着奶茶上天台,风把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圆框眼镜姑娘靠在栏杆上,雾霾蓝风衣被夕阳镀一层金边。
她冲我晃了晃手里的骨传导耳机:“戴上,先降噪。”
我犹豫两秒,扣上耳机。
世界瞬间安静。
没有风声,没有远处工地的打桩机,也没有楼下烧烤摊的划拳。
我长出一口气,像从深海浮出水面。
姑娘伸出手:“林澜,BUG互助会二当家,专门拯救你这种倒霉蛋。”
我握住那只手,冰凉,却莫名让人安心。
“周凯,”我说,“外卖骑手,目前……疑似精神错乱。”
林澜笑了,眼尾弯成月牙:“错不了,你是我们的人。”
她带我走进天台角落的小仓库。
一台老式娃娃机蹲在正中央,玻璃罩里星黛露挤成一堆,屏幕闪着雪花点。
“你的新手任务,”林澜踢了踢电源线,“把它完整带回去,我们就能帮你关掉那该死的共振。”
我喉咙发干:“偷……偷机器?这玩意儿两米高!”
林澜耸肩:“拆成零件就行,后备箱放得下。”
她递给我一把螺丝刀,金属手柄冰凉。我接过来,手心全是汗。
就在螺丝刀触碰到机器外壳的一刹那,所有星黛露齐刷刷抬头,电子童声合唱:
“留下来,陪我们——”
我手一抖,螺丝刀当啷掉地。
林澜弯腰捡起,刀尖在指尖转了个花:“别怕,它们只是想你加班。”
我苦笑:“我已经加够了。”
仓库外,夜色彻底降临。
林澜把风衣帽子扣上,露出半截白皙的下巴:“明晚十点,商场打烊后,我会再来。你准备好工具箱,还有……”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还在渗血的食指,“创可贴。”
我想说谢谢,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
下楼梯时,我回头望了一眼,林澜站在娃娃机旁,身影被霓虹拉得很长。
那一刻,我忽然分不清,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只知道,明天晚上,我得去偷一台会说话的娃娃机。
否则,我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睡一个囫囵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