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那侧脸……是林薇。
她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手指快速掠过文件袋，又俯身去看最下面的抽屉。手机屏幕的光亮映亮了她一小片紧绷的下颌。
我屏住呼吸，慢慢后退，退回黑暗的走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她没有开大灯，只用了手机照明，显然不想让人发现。
她在我家里，深夜，偷翻我死去丈夫的东西。
第二天，她再来时，脸上依旧是那副哀戚疲惫的样子，眼圈泛红，说着警方又传唤了她一次，压力好大。我给她倒了杯热茶，看着她小口啜饮，没有提起昨夜任何一个字。姐妹间似乎依旧亲密无间，但某种东西已经彻底碎裂，冰冷的猜忌在裂缝下汹涌奔腾。
我必须知道她在隐瞒什么。
机会来得很快。她抱怨手机总是卡顿，我状似无意地接过，摆弄了几下，说有个清理软件很好用。“我帮你装一下试试。”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手指却在微微发颤。她正低头看着指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几分钟后，我把手机还给她。一个不起眼的小图标，隐藏在一堆应用里，无声无息地开始工作。
等待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凌迟。我害怕听到真相，又恐惧于未知。手机屏幕每一次亮起，都让我心惊肉跳。
终于，在第二天凌晨，提示音短促地响了一下——一段音频开始自动传输，监听被触发了。
我把自己锁进卫生间，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戴上了耳机。手指冰冷到麻木，点了好几次才点开播放键。
先是窸窣的杂音，像是手指摩擦麦克风。然后是我妹妹林薇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焦躁：“……她好像起疑心了，今天一直看我……东西肯定还在周宇那儿，但我找不到！要是被她先……”
另一个女声切了进来，冰冷，平滑，像毒蛇的信子，带着一种古怪的、让我汗毛倒竖的熟悉感，可我却瞬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慌什么？找不到就继续找。在他家里，或者公司，总有个地方。必须拿到。”
林薇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可是……”
“没有可是！”那个女声厉声打断，顿了顿，又放缓语速，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解决她丈夫的。”
耳机里的世界骤然静止，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那女声轻笑了一下，带着令人胆寒的残忍和戏谑，一字一句，清晰地穿透我的耳膜：
“下一个，就是你姐姐。”
冰冷的瓷砖的寒意，瞬间钻透睡衣，刺入骨髓，却远不及那几句话带来的万分之一寒冷。我猛地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抠住喉咙，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气流在撕裂的气管里进出，发出嘶哑的、非人的嗬嗬声。
下一个，就是你姐姐。
那个声音。冰冷，平滑。我一定在哪里听过。一定听过！它盘踞在脑海深处，带着恶毒的钩子，可记忆像蒙了厚厚油污的玻璃，只剩一个模糊扭曲的影子，抓不住，辨不清。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扑到马桶边，剧烈地干呕，眼泪生理性地涌出。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喉咙。
她们杀了他。
她们杀了周宇。
而现在，她们要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