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怨着摘下毛茸茸的围巾,露出的鼻尖冻得通红,眼睛里却跳跃着今晚特有的兴奋光芒。她一把将包裹推到我面前,声音拔高了几个调:“喏!你要的战袍!绝对闪瞎江医生的钛合金狗眼!穿上这个表白,成功率直接拉满!不成功你找我!”
红色的包装纸在头顶暖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夺目。我深吸一口气,将听诊器收回贴身的小包夹层,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顽固的冰冷触感。
“没那么夸张。” 我努力让嘴角弯起一个自然的弧度,伸手去解包装盒上系得极其用心的缎带蝴蝶结,“就是……觉得今天合适。”
晓佳凑近了点,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却满是藏不住的促狭:“你俩这拉拉扯扯暧昧了多久了?从高二你偷人家听诊器那会儿就开始了吧?啧,我说你这战线拉得比抗战还长!平安夜这氛围,医院也轮休吧?天时地利人和,再不拿下我都鄙视你!”
她的调侃像针,精确地刺进隐秘的心事。我拆包装纸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光滑的缎带边缘。包装终于被打开,一条柔软的、带着细腻光泽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静静躺在盒子里。
七年。
时间像是从指缝里溜走的光线,无声无息。听诊器始终固执地占据着我随身包的角落,像一道无法愈合的印痕,无声地、固执地存在于每件大衣的内袋、每个行李箱的隔层、每个深夜独对电脑时的书桌一隅。它的金属触感早已沁透了体温,却依旧顽固地保留着初冬巷口那日、从江临指尖传来的、属于室外寒风的微凉。
时间缓慢地爬向七点整。
空气越来越稀薄,带着一种滞涩感,被餐厅里过剩的暖气和喧嚣的人声挤得满满的,压在我的胸口。对面晓佳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旋转,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模糊不清。背景里那支翻来覆去的Jingle Bells终于切换成一首更柔和安静的钢琴曲,几个音符错落地跳跃着。
我盯着手机屏幕,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干干净净的通知栏里,什么也没有。七点整跳成了七点零一分。再跳,七点零二分。
时间好像突然拥有了巨大的重量,每一分每一秒都拖拽着看不见的铅块,无声地坠落。盘子里的精致餐点早已失去温度,凝成一层油腻的冷光。晓佳似乎终于察觉到不对,放下了手里切到一半的小块蓝莓蛋糕。
“未晞?” 她担忧的声音穿透那层无形的隔膜,“江医生……还没到吗?发消息也没回?”
“……他说他今天轮休。” 我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对自己确认这个已然变得可疑的承诺,“应该会来。”
又等了几分钟。时间已经无情地碾过七点十五分。晓佳的眉头蹙了起来,她摸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击了几下:“不行,我帮你问问他们医院的熟人,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餐厅中央那棵巨大的圣诞树开始闪烁起刺眼的光芒,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光点旋转着,将周围一切都染上一种不真实的躁动。
餐厅的门被一次次推开,卷进来外面的冷风、雪花和陌生的欢声笑语,每一次都让我的心猛然被吊起,然而每一次走进来的,都是一张张被冻得发红、洋溢着节日喜悦的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