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气氛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
沈清漪的母亲在管家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她看到背对着门口、身形与女儿有七分相似的苏念，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随即泪水汹涌而出。
“清漪……我的清漪……”老人家颤抖着上前，一把将苏念紧紧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回来了……妈妈好想你……”
苏念全身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她能感觉到顾决投来的、几乎要将她凌迟的目光。
可怀里老人绝望的抽泣和滚烫的泪水，却让她无法做出任何挣脱的动作。
鬼使神差地，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背，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应道：“妈，我回来了。”
事后，顾决将她堵在走廊，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苏念，你真行啊，”他从牙缝里挤出字句，声音又冷又狠，“利用一个死人，去博取一个疯了的老人的同情，这就是你的手段？”
苏念一直低着头，此刻却猛地抬起，第一次毫无畏惧地直视他那双淬了冰的眼睛，眼圈微微泛红。
“我只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不想让一个母亲，再当着我的面，哭一次。”
那一晚，苏念失眠了。
她翻出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揣摩角色”而偷拍的所有顾决的照片。
会议中蹙眉的他，在车窗边点燃一根烟、任由烟雾模糊了侧脸的他，甚至在办公室午休时，睡着了也依旧紧锁眉头的他。
每一张，都精准地捕捉到了那被权力与冷漠层层包裹之下，无法掩饰的孤独。
公司周年庆酒会，场面比上次的慈善晚宴更加盛大。
媒体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他们团团围住，所有尖锐的问题都对准了顾决的感情状况。
他似乎早已习惯，面不改色地伸手，熟练地将苏念揽进怀里，用一种保护的姿态面对着闪成白昼的镜头。
苏念也专业地扬起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
然而，就在快门声连绵不绝的瞬间，她仰头看向他，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致的疲惫与空洞。
回家的路上，车内气压低得骇人。
苏念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真的爱过她吗？”
刺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顾决猛地将车停在路边，胸口剧烈起伏。
他转过头，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哑和残忍：“你不配问。”
苏念没有再说话。
那一夜，她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将所有偷拍的照片，一张不漏地备份到了一个加密硬盘里。
然后，她注册了一个全新的、匿名的摄影账号。
在上传第一组照片时，她犹豫片刻，敲下了三个字作为作品的标题——《面具之下》。
她不知道，这组名为《面具之下》的照片，将在遥远的另一座城市，被一双最不该看见的眼睛捕捉到。
第三章 白月光归来的雪夜
在那场名为“涅槃”的国际艺术展上，镁光灯的焦点只有一个——许知遥。
媒体用尽了溢美之词，将她誉为十年一遇的天才，还在标题上用大号字体标注着一个暧昧的称谓：顾总裁心中十年不灭的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