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克斯回到指挥椅，椅背自动贴合她的脊椎，微电流刺激交感神经，让瞳孔扩张至极限。她调出历史记录：三小时前，信号强度仅为0.4纳瓦；现在，已飙升至7纳瓦，且仍在指数级上升。更离奇的是，信号频谱中出现了一段可识别的音频——像女人的低语，又像金属风铃在真空中碰撞，语言学家无法匹配任何已知语系。
“它在说话。”马克斯喃喃道，耳机里循环播放那段0.7秒的片段。
艾丽克斯突然抬手，切断音频。她注意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信号每增强一次，黑斑的直径就缩小0.1%，仿佛行星表面被某种力量向内拉扯。
“那不是黑斑，”她低声说，“是瞳孔。”
船员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指挥舱的照明系统开始闪烁，电压不稳，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弄。舰载AI“卡珊德拉”发出警报：“检测到异常引力透镜效应，飞船时间膨胀率上升0.8%，建议立即规避。”
规避？艾丽克斯苦笑。引力透镜的中心正是那颗行星，而他们就像飞蛾扑向烛火。
她调出引擎状态：量子燃料剩余41%，足以进行一次短途跳跃，但跳跃坐标必须远离行星至少五光时，否则会被引力井撕碎。然而，信号源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们的惯性思维——离开，就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马克斯，”她忽然问，“如果这是陷阱，诱饵是什么？”
副指挥官愣住，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也许是……我们本身。”他最终回答，声音轻得像尘埃。
艾丽克斯望向舷窗。死潮带的黑暗似乎活了过来，像浓稠的液体挤压着飞船。她想起出发前总部的密令：若在Ω-9发现任何异常，优先捕获，其次摧毁。没有“规避”选项。
“保持航向。”她再次下令，语气平静得可怕。“全员进入二级战备，关闭非必要系统，把能量全部输送给偏导护盾。”
莉亚的手在颤抖，但航线锁定。飞船开始加速，像一把银刀刺向行星的瞳孔。
信号强度突破10纳瓦的瞬间，指挥舱的主灯全部熄灭，只剩屏幕的幽绿。那女人的低语突然清晰，化作一句通用语：
“你们终于听见了。”
艾丽克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意识到，信号不是被发现，而是被回应——他们才是被狩猎的一方。
飞船外，黑斑彻底闭合，像一只巨眼眨了一下。然后，行星表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光。
那是另一片星空。
2 荒芜星球
第二节：荒芜星球
飞船“星际穿梭者”在最后一次反推火焰熄灭后，像一枚银灰色的叶脉轻轻落在暗褐色的地表。起落架与岩层碰撞，发出低沉而漫长的回响，仿佛敲在一面被岁月掏空的鼓上。舷窗外，行星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赭红，云幕稀薄，恒星残骸的光经过尘埃折射后变成血色，均匀地泼洒在每一寸岩石与沙砾上。没有风，没有声，连一粒尘都懒得扬起——这是一颗被时间遗忘的星球，连死亡都显得过于安静。
艾丽克斯率先走下舷梯。太空靴踏碎了一层薄薄的赭色风化壳，发出轻微的裂响。重力比标准值低6%，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会被自己的影子绊倒。她抬手示意，身后的六人小队依次出舱：副指挥官马克斯·洛威尔、地质兼语言学家莉莉·安、安保官霍克、工程师藤井莲、医官萨曼莎，以及随船AI“卡珊德拉”的便携终端——一只悬浮于半空的黑色八面体，表面浮动着幽蓝的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