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念安凑过来,鼻尖差点撞上布包,他刚用九月的针绣完只桂花香囊,布上沾着甜甜的桂花香。
苏浅摸着木片上的焦痕,指腹传来粗糙的触感:“这是你外公的第一副绣架残骸。”她忽然往窗外看,雨丝斜斜打在窗棂上,像极了那年雷雨天,父亲抱着这半块木头冲进雨里的模样。
那年苏浅才八岁,老宅的绣房半夜起火,父亲冲进火场时,怀里揣着的不是值钱的绫罗,而是这副用了三十年的旧绣架。“针脚认木头,”后来父亲坐在废墟上,用烧焦的木片给她画绣样,“就像人认家,换了架子,线就飘了。”
青玄蹲在暖炉边烤火,尾巴尖无意识地扫着地面,扫出圈浅浅的灰痕:“那……这木片也有灵性?”他最近总爱研究这些“老物件”,自从发现自己能听懂灵植的低语后,总觉得万物都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你试试。”苏浅把木片递给他。
青玄指尖刚碰到木片,忽然“嘶”了声,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里面有声音!像很多人在说话,还有……针穿过布的声音。”
莫离正在翻晒陈皮,闻言走过来,拿起木片看了看:“爹当年说,这绣架上绣过九十九件‘镇物’。”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有给出海渔民绣的平安符,针脚里裹着海盐;有给产妇绣的肚兜,混了益母草灰;还有给走夜路的书生绣的灯笼穗,线里缠了萤火虫的光。”
念安眼睛亮了:“那外公是不是会法术?就像戏文里说的,绣什么就灵什么?”
“不是法术,是心意。”苏浅拿起九月的针,穿上线在木片边缘轻轻绣了针,针脚落下的瞬间,焦痕里竟渗出点淡淡的绿意,“你外公说,灵绣术的根本,是把人心底的念想,一针一线缝进物件里。就像这木片,藏着九十九个人的盼头,自然就有了‘气’。”
正说着,阿山披着蓑衣闯了进来,雨珠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滴:“浅姑娘,不好了!南边铺子里的绣品出事了!”他从怀里掏出块绣帕,上面的荷花本该是粉白相间,此刻却褪成了灰黑色,针脚处甚至泛着淡淡的霉斑,“买主说戴着这帕子总做噩梦,找上门来要退钱。”
苏浅捏着帕子的指尖微微收紧——这帕子用的是七月的蝉蜕线,本该驱邪避秽,怎么会出这种事?她忽然想起阿山提过,南边铺子的新学徒是个急脾气,上次来送绣活时,还抱怨“绣这些破花有什么用,不如多赚点银子”。
“去把那学徒叫来。”苏浅把帕子放在桌上,木片上的绿意忽然暗了下去,“让他带着自己绣的第一块布来。”
(七)
那学徒叫阿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堂屋中央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他带来的第一块布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针脚松垮,线色暗沉,一看就是敷衍了事。
“你绣这兔子时,在想什么?”苏浅指着布上的兔子问,九月的针在她指间转了转,针尖泛着冷光。
阿福低下头:“我……我在想什么时候能赚够钱,给我娘买药。”
“那你绣那荷花帕子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