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没发出声音，沈聿却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平静得诡异，没有一丝波澜。
“她住进来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顾衍之一愣，没反应过来：“……谁？”
“苏薇薇。”沈聿的眼珠缓缓转动，终于落在他脸上，那目光像是穿透了他，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主卧旁边那间客房，采光好，安静，适合她养病。让她住吧。”
顾衍之的心脏像是又被拧了一下。他看着她平静得过分的脸，那股恐慌感愈发浓烈：“沈聿，孩子的事……”
“对了，”沈聿打断他，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继续用那种平稳的、安排事务般的口吻说，“张姨炖的燕窝火候最好，明天记得让她早点过来。薇薇小姐胃不好，得按时吃。”
“……”
“我累了，想睡会儿。”她说完，重新闭上了眼睛，彻底隔绝了他，也隔绝了整个世界。
顾衍之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他心脏闷痛。他站在床边，看着沈聿毫无血色的脸和紧闭的双眼，第一次发现，她竟然这么瘦弱，陷在白色的病床里，仿佛随时会消失。
他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出病房。
接下来的两天，顾衍之推掉了所有工作，守在医院。他试图喂沈聿喝水，她别开脸。他让家里熬了补汤送来，她一口没动。他说话，她像是没听见。她清醒的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窗外，或者闭眼假寐，安静得像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她不再看他一眼。
那种彻底的、冰冷的漠视，比以往任何争吵、任何委屈的眼泪都让顾衍之感到窒息。他宁可她哭，宁可她闹，甚至宁可她给他一耳光！
第三章 后悔
这天早上，医生通知可以出院了。
顾衍之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上车的副驾，替她系好安全带。她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摆布。
车开回别墅，刚停下，苏薇薇就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沈姐姐，你还好吧？听说你病了，我真担心。”
沈聿的目光掠过她，没有任何停留，径直看向顾衍之，语气依旧平稳无波：“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薇薇小姐需要什么，你多费心。”
她甚至对苏薇薇露出了一个极淡、极客套的微笑，然后转身，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那笑容，比刀子还利，剐得顾衍之心头血肉模糊。
她真的不在乎了。不在乎苏薇薇是否登堂入室，不在乎他是否关心别人。她把他彻底推出了她的世界。
苏薇薇看着沈聿的背影，轻轻扯了扯顾衍之的袖子，柔声道：“衍之哥，沈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要不我还是搬回去吧……”
“不用。”顾衍之烦躁地甩开她的手，目光死死锁着楼梯口，“你安心住着。”
他心乱如麻。沈聿的态度让他恐慌，而那个流失的孩子，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沉甸甸地喘不过气。他想起酒醉后碰她时，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想起他梦里喊出别人名字时，她瞬间僵硬的脊背；想起这三年里，她默默替他打理好的一切，以及酒桌上，她替他挡酒时，那看似从容实则紧绷的侧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