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吕卫国。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干部服也皱了,头发乱糟糟的。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几步冲到我面前。
“巧英!你果然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他一脸的急切和后怕,“昨天是我冲动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冻着?”
我看着他虚伪的表演,觉得无比讽刺。
“有事吗?”我冷冷地问。
吕卫国被我的态度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他压低声音:“巧英,别闹了,跟我回去。彩礼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五千不行,四千也行。主要是你得让我家在村里有面子。”
到了现在,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面子。
“不必了。”我站起身,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吕卫国,我们完了。”
“你说什么?”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陈巧英,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农村丫头,被我甩了,以后谁还要你?你还真以为昨天那个当兵的能看上你?他就是看你可怜,玩玩你罢了!”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句句扎心。
“放开!”我用力挣扎。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像一把铁钳,牢牢地扣住了吕卫国的手腕。
是周恪。
他回来了。
“放开她。”周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吕卫国看到周恪,先是一愣,随即色厉内荏地叫嚣:“你谁啊你!这是我对象,我们俩的事,你少管!”
周恪手上微微用力,吕卫国立刻发出一声痛呼,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啊!疼疼疼!你放手!”
周恪甩开他,像丢垃圾一样。他把我拉到身后,挡在我面前,那宽阔的后背,隔绝了所有的风雨。
“她说了,你们完了。”周恪看着吕卫国,一字一顿地说,“以后,离她远点。”
吕卫国揉着手腕,又惊又怒,却不敢再上前。他大概是看出来,周恪是动真格的。
“好……好!陈巧英,你行!你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跑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看着周恪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你。”
“应该的。”他转过身,把一张纸条塞到我手里,“这是我的部队地址。有事,可以写信。”
我捏着那张写着地址和一串数字的纸条,那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下午,我们坐上了拉煤的卡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红旗公社。
在村口,我要下车了。
我把军大衣脱下来,叠好,还给他。
“谢谢你的大衣,还有红薯。”
“不客气。”他接过大衣,重新披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那我……回去了。”
“嗯。”
我转身往村里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他依然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像一尊雕塑。看到我回头,他朝我挥了挥手。
我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快步往家跑。
我怕再多看一眼,眼泪就会掉下来。
回到家,看到爹娘焦急的脸,我再也忍不住,扑进娘的怀里,嚎啕大哭。
04
我把和吕卫国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爹娘。
爹气得把手里的烟袋锅子都给摔了,在屋里来回踱步:“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初要不是我们家借钱给他凑路费,他能去市里当工人?现在出息了,就瞧不起我们庄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