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和王经纪开始寒暄,说一些圈子里的废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全部感官都用来警惕沙发另一头的那个男人。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们的存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直到王经纪话锋一转,笑着说:“那之后的一些安排,尤其是互动上的,可能就需要林朝这边多多配合了。方案我们都看过了,大体没问题,有些细节……”
顾宸忽然打断了王经纪的话,声音不高,却瞬间让所有交谈戛然而止。
他终于放下手机,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目光这次是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嘲。
他看了我两秒,然后侧过头,对着王经纪,用那种我后来无比熟悉的、带着一丝慵懒倦怠、却又字字清晰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说:
“炒CP可以。”
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点意味不明的弧度。
“但别让他当真。”
时间好像被冻住了。
那句话轻飘飘的,像枚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我耳膜里。
别让他当真。
他说的是“他”,不是我。仿佛我只是个不在场的物件,一个需要提前预警副作用的产品。
梅姐脸上的笑彻底僵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试图打个圆场:“顾老师您真会开玩笑,我们朝朝是新人,好多事儿还不懂,就是来学习……”
王经纪也立刻接话,笑容无懈可击:“是啊,宸宸就是提醒一下,工作嘛,专业第一。”
顾宸没再说话,重新拿起手机,似乎刚才只是随口吩咐了句“咖啡别加糖”一样平常。
我坐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粗糙的织物表面,脸上大概没什么表情,只觉得脸颊旁边的肌肉有点硬。胃里那点不适感又泛了上来,带着一股铁锈似的涩味。
原来这就是沾光。
光没感觉到,耳光倒是挺响的。
之后的记忆有点模糊。只记得梅姐和王经纪又说了些什么,气氛虚假繁荣。我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该点头点头,该嗯嗯嗯。
离开的时候,电梯镜面门映出我的脸,苍白,麻木。
梅姐在旁边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听见没?顾老师的话虽然直了点,但是道理是那个道理。工作是工作,千万别投入真感情,人家什么咖位,咱们什么咖位,心里得有数……”
我看着电梯数字不断下降,嗯了一声。
心里有个声音在冷笑:放心,真不了。
卖腐这项业务,比我想象的还要繁琐且反人类。
方案细致得堪比作战计划。微博互动频率、眼神角度、同款服饰出现的时间差、采访时的“脱口而出”和“慌忙掩饰”、机场一前一后出现的巧合……所有看似偶然的糖点,都是工业流水线上精心计算的产物。
我和顾宸开始了频繁的“合作”。
在摄影棚里,按照摄影师要求的“宸哥手搭在朝朝肩上,哎对,朝朝脸侧一点,眼神看过来,带点依赖感”,摆拍出各种硬照。闪光灯噼里啪啦,我笑得脸颊发酸,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礼貌而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