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全村。不到天黑,我家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最先来的是村东头的邓老四家——和我们家同名不同人。
他媳妇连生了三个闺女,被婆家看不起,听说有这好事,赶紧拉着丈夫来了。
“老栓叔,真灵验吗?”邓老四媳妇怯生生地问。
爷爷拍着胸脯:“放心!我邓老栓什么时候骗过人?保管你明年抱上大胖小子!”
邓老四掏出二十块钱:“那我们两口子都沾沾!”
爷爷乐呵呵地收下钱,领着他们走向牛棚。
野母牛被拴在那里,不安地跺着脚。
“怎么沾福气啊?”邓老四问。
爷爷压低声音:“男人摸牛角,女人摸牛肚子,心里默念想要啥。”
我心里奇怪,以前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但没等我多想,那两口子已经按照爷爷说的做了。
野母牛突然猛地一甩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
“哎哟,还挺有劲儿!”邓老四笑着,又用力摸了一把牛角。
接下来几天,来我家的人络绎不绝。
男人们大多是来求强身健体的,女人们则是求子。
爷爷的规矩也越来越奇怪——后来只让男人进牛棚,女人只能在门外等着。
牛棚里时常传来野母牛凄厉的叫声,还有男人们粗野的笑声。
我问爷爷他们在里面做什么,爷爷一烟杆打在我头上:“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啥?”
奶奶也警告我:“不许靠近牛棚,听见没?那野畜生凶着呢,小心踢死你!”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有时候深更半夜,我还能听见牛棚里传来压抑的呜咽声,像是人在哭,又像是牛在哀鸣。
一天晚上,我起夜上厕所,看见爸爸蹑手蹑脚地走进牛棚。接着里面就传来野母牛惊恐的叫声和挣扎时铁链哗啦啦的声响。
我鬼使神差地凑近牛棚,从门缝往里看——只见爸爸光着上身,正用力压在野母牛身上。那牛四蹄被捆,只能无助地扭动着头,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吓得倒退一步,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谁?”爸爸警觉地回头。
我赶紧跑回屋,心跳得像打鼓。那一夜,我彻夜未眠,牛棚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让我心里发毛。
第二天,野母牛看起来虚弱了许多,草料也没吃几口。
爷爷检查了一下,说可能是要产崽了,让奶奶多喂点好的。
奶奶嘟囔着“浪费”,但还是煮了一锅米粥,让我送去牛棚。
我端着粥走进牛棚,野母牛抬起头看我。
它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恐惧,而是某种深沉的悲哀。我放下粥碗,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的额头。
野母牛没有抗拒,反而用头蹭了蹭我的手心。它的毛很硬,但很温暖。
“快吃吧。”我小声说,生怕被人发现我在跟牛说话。
野母牛低头喝粥,吃着吃着,忽然抬起头,嘴巴一动一动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愣住了,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人在说话,只是含糊不清,像刚学语的婴儿。
“...冤...冤...”
我吓得倒退一步,粥碗打翻在地。野母牛看着我,大眼睛里突然滚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