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站直,吐出草茎。
“因为你那好师父,劝你止戈为武的恩人,才是五年前提着油桶、第一个踹开叶家大门的……真凶啊。”
“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能‘恰好’救下你?又凭什么,能让你这叶家嫡系血脉,对他死心塌地?”
叶悔瞳孔急剧收缩,全身血液似乎瞬间冻结!
阿七轻笑一声,目光瞟向叶悔身后虚空,仿佛那里站着一个人。
“哦,对了,师父他老人家让我带个话,顺便给你看个‘小证据’。”
他手腕一翻,一枚玉佩从袖口滑落,悬在指尖,轻轻晃动。
羊脂白玉,边缘染着一抹擦拭不去、沉黯干涸的血迹,中央刻着一个古体的“叶”字。
叶家嫡系世代相传的玉佩!父亲从不离身!
嗡——
叶悔耳边轰鸣,世界所有的声音色彩瞬间抽离。五年来构建的整个世界,信仰、恩情、活下去的意义,在这一刻寸寸碎裂,崩塌成灰!
祠堂苦练,严苛呵斥,那雨夜伸出的手……全是算计?全是假的?!
那枚染血的玉佩,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刺眼的、嘲讽的光。
暗处的阿七,笑容越发诡异。
而叶悔的脊背之后,破旧祠堂里,师父那双永远古井无波的眼睛,似乎正穿越时空,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刺出血痕,却浑然不觉。
风,停了。
那枚染血的玉佩,在阿七指尖晃荡,像钟摆,砸在叶悔的心口。
一下,又一下。
世界失了声,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五年来的每一个晨昏,每一次筋疲力尽的练习,师父冷硬的呵斥与偶尔流露的、被他误认为是关切的停顿,还有那个雨夜伸出的手……所有画面疯狂旋转,然后在那抹刺眼的血污前碎裂成粉末。
信仰的基石塌了,露出下面漆黑的、咆哮的深渊。
“为什么?”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嘶哑得不像人声。
阿七嗤笑,手腕一翻,玉佩消失在袖中。“为什么?叶大少爷,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叶家祖传的‘归藏劲’秘谱,够不够?你爹那个老顽固,捧着金山要饭,师父他老人家不过是帮他提前解脱。”
归藏劲…叶家秘而不传的内家心法,非嫡系不授。父亲曾叹,怀璧其罪。
原来如此。
冰冷的、粘稠的杀意,取代了所有的震惊与痛苦,缓慢地注入四肢百骸。叶悔缓缓站直身体,骨骼发出细微的爆响。他看向阿七,那双眼里再无半分波动,只有死寂的寒潭。
“他在哪。”
“哎哟,这就想弑师了?”阿七夸张地后退半步,脸上却全是戏谑,“别急嘛小师弟。师父让我告诉你,游戏才刚刚开始。你砸的这些场子,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垃圾。真想找他,拿出点真本事来。”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残忍:“比如,先把我杀了试试?”
话音未落,阿七身影陡然模糊,并非直冲,而是如鬼魅般侧闪,脚步落地无声,竟是极高明的轻身步法!同时他手腕一抖,三点寒星呈品字形射向叶悔面门与胸口,迅疾狠辣!
叶悔瞳孔微缩。不是咏春的路子!
但他五年捶打出的身体反应快过思维。耕手摊打!左臂如犁地般向外一挂,精准地扫开射向面门的两点寒星,右手同时伏下,压开射向胸口的那一枚。叮当几声,是三枚边缘锋利的金钱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