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禁制落下前，他轻声道，话语只入悟空一人之耳。
“师兄，从今往后，这世间…只需要一个斗战胜佛。”
“而你，”“将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灭佛罪猿。”
佛光璀璨，吞没了一切。
第三章：残甲缚心
那佛光落下时，并无雷霆万钧之势，反而像一场温吞的雪，无声无息，却带着冻结魂魄的极寒。
孙悟空咆哮着，试图挣裂这虚伪的慈悲，可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铜汁，沉重得超乎想象。那佛光并非仅仅压在他的肉身，更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细密无比的网，直接罩落了他的神魂，将他每一缕试图沸腾的战意、每一丝挣扎的灵元，都牢牢缠裹、封印。
膝盖下的云砖冰冷刺骨，碎裂的痛楚不断提醒着他此刻的屈辱。他昂着头，火眼金睛几乎要瞪出血来，死死盯着那张悲悯的佛面。
“六耳——！”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
六耳猕猴，如今的斗战胜佛，对于这困兽般的咆哮恍若未闻。他指尖流淌的佛光越发璀璨纯净，那禁制的符文古老而复杂，带着大圆满、大寂灭的意味，缓缓沉向孙悟空的顶门。
没有剧痛，只有一种更深的冰冷，顺着天灵盖，一路蔓延至四肢末梢。孙悟空感到自己的力量、他的速度、他那与天地共鸣的桀骜灵性，正在被迅速抽离、封锁。身体内部仿佛被掏空，只剩下一个沉重的、陌生的躯壳。
更令他心悸的是，一种陌生的滞涩感盘踞在丹田紫府，如同最顽固的锈迹，死死锁住了他力量的源泉。那不是六耳施加的封印，而是更早之前就存在的…某种他未曾察觉的暗伤？或是…五百年前那场“大闹天宫”留下的、真正的遗毒？
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不容他细思。佛门禁制已然落下，化作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金色光链，没入他的皮毛、血肉、筋骨之中，如同活物般游走，最终在胸膛正中汇聚，形成一个繁复的“卍”字佛印，微微凸起，闪烁着不容置疑的镇压之力。
“呃啊……”孙悟空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每一根金色毛发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软软垂下。那顶天立地的身影，此刻蜷缩着，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山岳再次压垮。
六耳缓缓收回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眼前的孙悟空，气息萎靡，灵光暗淡，除了那双眼中的火焰不曾熄灭，看上去与一只普通的病猿并无太大区别。
“善哉。”他低诵一声佛号，悲悯之色更浓，“望此封印，能助你涤荡魔性，早得清净。”
他目光微转，落在脚下那些悬挂的、冰冷的天兵神将尸身上。略一沉吟，他随意地抬手虚抓。
“哗啦啦——”
一阵金属摩擦的涩响。一具残缺不全的天将尸体上，那件早已被血污浸透、破碎不堪的玄铁锁子甲，竟被硬生生剥离下来。甲胄上还带着凝固的黑血和碎肉，散发着浓重的死寂与怨气。
六耳指尖佛光一闪，拂过那残甲。污秽尽去，但甲胄本身的破损与那种来自幽冥的冰冷死气却愈发明显。他轻轻一抛。
那件残破的玄铁锁子甲如同有了生命，哗啦一声罩落在孙悟空身上，冰冷的金属瞬间贴合他的皮肤，锁扣自行扣合，将他牢牢束缚。甲胄沉重无比，远超寻常金石，压得他刚刚受创的身体又是一沉，几乎喘不过气。更可怕的是，这甲胄似乎能吸收他体内本就被封印得所剩无几的热量与气力，阵阵阴寒死气不断侵入体内，与那佛门禁制一外一内，交相呼应，折磨着他的肉身与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