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划开屏幕。
没有密码。
通讯录空了,相册删了,微信卸载了。 但语音备忘录里,还存着一段未命名的录音。
他点开。
“如果你听到这个……我就没赶上那班地铁。” 女声轻得像风,却像刀一样扎进耳膜。 “医生说最多三个月。我不想你看着我走,所以……我走了。别找我,陈默。好好活着。” 停顿了几秒,她笑了下,“对了,记得按时吃饭。别再熬夜写代码了。”
录音结束。
陈默的手指僵在屏幕上,呼吸几乎停滞。
苏晴……真的走了。
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癌症,像一场无声的雪崩。她拒绝治疗,拒绝告别,只留下一条短信:“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他找遍上海、杭州、南京,甚至去了她老家云南,一无所获。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最后的消息,一直藏在这台手机里。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 雨声从远处传来,像记忆的回响。
三天后,林晚没来。
第四天,也没来。
陈默发现自己开始看表,每到两点,目光就不自觉地飘向门口。 他甚至偷偷查了监控——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周三凌晨,穿一件深灰色大衣,手里拎着一个医院的袋子。
“去医院了?”他问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林晚正躺在市六医院的病床上,手腕上插着输液管。
“血小板还是低。”医生翻着化验单,“你这情况,不能再熬夜画画了。免疫系统已经超负荷。”
“可我还有稿子要交。”林晚声音虚弱。
“你要么住院系统治疗,要么……准备面对更严重的后果。”医生顿了顿,“你才28岁,别拿命换钱。”
她没说话。
病房外,手机震动。 母亲发来语音,声音尖锐:
“林晚!你爸昨天又发病了!医生说再不换肾,活不过半年!你那点钱呢?捐不出来就别怪妈说狠话——你表姐嫁给了房地产老板,人家愿意出钱,但条件是你要替她女儿‘顶名’办个画展!人家孩子要出国,需要作品集撑门面!你画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种机会吗?”
林晚把手机反扣在床头,眼泪无声滑落。
她不是没有才华。 她是被生活压得太久太久。
父亲尿毒症,母亲强势控制,亲戚算计她的“价值”。 而她自己,也在三年前查出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一种无法根治、只能靠药物维持的病。
她画画,不只是为了梦想。 更是为了攒钱治病,也为了有一天,能逃出这个家。
一周后,她终于回到便利店。
陈默一眼就看出她瘦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你还好吗?”他递上热美式,这次没问“老样子?”,而是加了燕麦奶——她上次提过乳糖不耐。
林晚怔了怔:“你还记得?”
“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完就后悔了,低头整理收银机。
她笑了,笑得很轻:“我住院了几天。贫血。”
“严重吗?”
“老毛病。”她避重就轻,“你呢?最近睡得好吗?”
他没答。 反问:“你父亲……还好吗?”
林晚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生病?”
陈默一愣。
他当然不知道。 可刚才,他看见她手机锁屏照片——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床头卡写着“林建国,49岁,肾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