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默弯腰捡起报纸,背面用红笔写着行字:"每个持有者,都会成为新的刻字人。"

街灯亮起时,他拦下辆出租车,报出那个地址。司机后视镜里的眼神有些异样,但还是发动了汽车。路过跨江大桥时,陈默看向窗外,江面上漂浮着无数个发光的怀表,像星星掉进了水里,每一个表盖内侧,都刻着不同的名字。

他摸出怀里的怀表,表盖自动弹开,指针正指向三点十七分。这一次,他清楚地听见,表芯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个小女孩穿着皮鞋,在空旷的房间里慢慢走动。

出租车在荒草丛生的路口停下,司机接过钱时,手指在他掌心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陈默抬头看向远处那栋只剩骨架的洋楼,二楼的窗口似乎有烛光在晃动,像有人在等他推门而入。

洋楼的铁门锈得像块发烂的猪肝,陈默抓住栏杆时,铁锈簌簌往下掉,蹭在手心像干涸的血痂。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门楣上残存的石雕,缠枝莲纹绕着个残缺的"安"字,和怀表内侧的刻字如出一辙。他摸出折叠刀插进锁孔,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里,隐约听见身后有草叶被踩断的脆响。

转身时怀表突然发烫,陈默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看见月光在地面织出道细长的影子,正顺着墙根往他脚边爬。是那个穿黑袍的人,帽檐压得比上次更低,怀表的蓝光从黑袍下摆漏出来,在杂草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它在等你。"黑袍人开口时,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和陈默自己的声线重叠在一起,"就像当年等我一样。"

陈默攥紧刀柄的手沁出冷汗。他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有道月牙形的疤,和自己小时候被门夹到的伤痕位置分毫不差。怀表的齿轮声突然急促起来,表盖自动弹开,蓝光在两人之间搭起道半透明的屏障,屏障里晃过些破碎的画面:穿旗袍的女人倒在血泊里,银镯子滚到楼梯角;五岁的小女孩抱着半块怀表钻进阁楼;少年管教所的探视窗口,母亲的脸渐渐变得模糊。

"1943年的七月十六日,"黑袍人往前挪了半步,蓝光里的画面突然定格在烧毁的洋楼前,"你以为死的是七口人?其实是七个时间的碎片。"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母亲遗物里的那张火化证明,死亡日期也是七月十六日,而他被送进少管所的那天,正是十年前的七月十五日。三天前收到的包裹上,邮戳日期同样是七月十六日,仿佛这个日子被无数次折叠,把不同时空的人都困在了同一天。

黑袍人突然掀开帽兜。陈默看见张布满皱纹的脸,眼角的痣和林晚如出一辙,只是鬓角已经花白,左胸口的位置同样隆起一块,那里也藏着块怀表。"我是第三个持有者,"老人的指尖划过自己的疤痕,"你是第四个。"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陈默侧身钻进去时,怀表的蓝光突然熄灭。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回头看见黑袍人蜷在草丛里,黑袍被月光照得透亮,像只折翼的鸟。怀表在衬衫里震动起来,表盖内侧的刻字烫得惊人,"安"字旁边的"七月十六日,第三个"正在慢慢消退,被新的字迹取代:"第四个,正在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