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隔着玻璃闷响,我抽回发红的手腕。
「上次说回家谈,你在书房锁门到天亮。」
林薇的身影出现在转角,蕾丝裙摆扫过绿植。
「原来躲这儿说悄悄话呀?」她自然地插进我们之间,香水味漫成无形的墙。
裴承立刻后退半步,恢复疏离的姿态。
「在说项目进度。」他抬手示意包厢方向,「王总他们该等急了。」
那只刚才攥过我的手,此刻虚扶在林薇后腰。
我盯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那里沾着半点玫红唇印。
「哎呀,阿承你衣领沾到东西了。」林薇突然伸手轻掸。
指尖掠过纽扣时,有意无意擦过那抹红痕。
裴承僵着身子没动,喉结轻微滚动。
「可能是打印墨。」他偏头避开林薇的触碰,「回去换一件就是。」
我忽然想起今早打印机卡纸时,他确实弯腰捣鼓过。
但那唇印的色泽,分明和林薇此刻的唇妆一模一样。
「我看着倒像口红。」我轻声说,「要不要用湿巾擦擦?」
林薇的笑声银铃般荡开:「晚晚真会开玩笑,阿承最讨厌化妆品味道了。」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记忆——新婚夜他卸妆湿巾递到我面前,说不喜欢脂粉味。
可此刻林薇鲜艳的唇釉几乎要蹭到他下颌。
「走吧。」裴承突然转身,「财务总监喝多了正闹笑话呢。」
他左手虚揽着林薇,右手却垂下来碰了碰我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一掠而过。
像某种隐秘的道歉。
包厢里果然闹哄哄一片,啤酒沫溅在转盘玻璃上。
「主角来了!」秃顶的王总举着酒杯晃来,「小裴太太迟到了,得罚三杯!」
满杯白酒被塞到我面前,刺鼻酒精味冲得太阳穴直跳。
「她过敏。」裴承突然伸手接过杯子,「我代劳。」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仰头饮尽三杯。
喉结急促滚动着,酒液从唇角滑落,洇湿了那片唇印。
林薇鼓掌的笑脸在灯光下有些模糊。
「裴总护妻狂魔啊!」有人吹口哨,「当年追林经理时也这么豪爽来着!」
笑声突然凝固,十几道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逡巡。
裴承放下酒杯,玻璃底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
「陈年旧事。」他笑着揽住我的肩,「现在心里只装得下家里这位。」
掌心温度透过布料烙在肩胛,像圈住猎物的陷阱。
林薇突然起身盛汤,瓷勺碰得碗沿叮当响。
「这甲鱼汤火候真好。」她舀了碗放到裴承面前,「阿承你最爱喝的。」
汤碗稳稳停在他面前,枸杞红得扎眼。
「现在口味变了。」裴承将碗推到我面前,「晚晚最近气虚,该补补。」
陶瓮的热气熏湿了眼睫,我盯着汤面晃动的倒影。
——他从来最讨厌甲鱼腥味,有次林薇煲汤送到公司,他转手就倒进盆栽。
林薇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缝:「是吗?可上周应酬你还点这道菜呢。」
「客户喜欢而已。」他夹了片苦瓜放进我碗里,「就像太太明明讨厌苦瓜,还是陪我吃了五年。」
苦瓜的清苦味在舌尖漫开,我慢慢咀嚼着,直到眼眶发酸。
原来他知道。
知道每次做饭都放他爱的苦瓜,知道我一吃就反胃,知道我会在他下班前偷偷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