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默契地让出空隙,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们相触的肩头。
「陆总夫妇真是模范恩爱呢。」
不知谁的奉承引来一片附和。
他忽然伸手环住我的腰,掌心温度烫得惊人。
「当然,我太太最离不开聚餐了。」
温存语调与眼底的冷冽割裂成两个灵魂。
我掐着自己虎口保持微笑,直到尝到血腥味。
车库的风裹着寒意卷来,他立刻松开手。
「戏演完了。」他拉开驾驶座,「你自己打车。」
尾灯猩红的光晕消失在雨幕中,像嘲弄的眼。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闪烁着「妈妈」。
「晚晚,阿承对你还好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听筒里的期盼几乎要溢出来。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雨伞骨节突然折断,冰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
「挺好的……我们都在忙升职的事。」
电话那头欢喜地念叨起育儿经时,一辆出租车溅着水花停靠。
「去江南坊。」我抹去脸上的水渍,「快点。」
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车窗上流淌成斑斓的河。
司机从后视镜瞥我:「和男朋友吵架啦?」
戒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只是……有点累。」
他咂咂嘴放起苦情歌,女声嘶哑着唱「爱与痛的边缘」。
我闭上眼,想起婚礼那天他醉醺醺的吻。
酒精味混杂着眼泪的咸涩,滴在我颤抖的眼睫上。
「陆太太……」他含混地笑,「恭喜你如愿以偿。」
婚宴角落里的林薇摔碎了酒杯,鲜红葡萄酒渍像血溅在白裙上。
「为什么偏偏是她?」
当时没人听见这句诘问,除了扶住她的我。
出租车猛地刹停,江南坊的金字招牌亮得晃眼。
「到了小姐,一共四十二块。」
我扫码的手抖得厉害,收款提示音像倒计时的钟。
旋转门里溢出暖气和笑语,玻璃映出我狼狈的倒影。
口红晕染了,眼角堆着疲惫的细纹。
简直像个拙劣的仿制品。
「晚晚这里!」
林薇举着香槟杯走来,裙摆像朵绽开的红玫瑰。
她自然地挽住我手臂,香水味甜腻得呛人。
「阿承刚还在找你呢,说老婆不见了可怎么办。」
银铃般的笑声扎进耳膜,我僵硬地任由她拉着走。
包厢里烟雾缭绕,他坐在主位捏着酒杯。
看见我时目光短暂停留,旋即转向林薇。
「怎么才来?薇薇等你半天了。」
责备的口吻亲昵得恰到好处,同事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堵车了。」我挨着他坐下,桌布下膝盖不小心相碰。
他立即挪开腿,仿佛避开什么脏东西。
林薇顺势坐到他另一侧,肘部自然地搭在他椅背上。
「还记得吗阿承?以前我们常来这家,你总替我挑鱼刺。」
她声音不大,但足够半桌人听见。
几个老员工面露尴尬,低头猛吃冷盘。
他笑了笑没接话,却将转盘上的清蒸鱼转向她。
「现在手艺生了,将就吃吧。」
筷子轻轻落在鱼腹最嫩处,动作熟稔得刺痛眼睛。
我舀了勺虾仁,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陆总太偏心了吧?」有人起哄,「也给太太夹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