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那副事不关己的腔调紧随其后:“随便你,两个丫头片子而已,别耽误老子打牌。”说着,他像是要推门出来…
妈妈在后面气得大骂:“姓王的,你个王八蛋!天天就知道赌,一分钱不往家里拿!你死在外面就别回来!”
“他妈的,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的玩意儿,还敢骂老子?”
爸爸的声音更凶了,“你管老子去哪儿?再多说一句,老子休了你,找个能给老子生儿子的婆娘!”骂骂咧咧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我这才从树后慢慢走出来,妈妈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堆起了刻薄:“都听见了?你爸那个没用的东西,天天赌,一分钱不往家拿,我可没钱供你上大学。你回头找个班上,补贴家用,我再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那天晚上,天空下起了大雨,我一个人住在爷爷奶奶生前住的屋子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理解妹妹是妈妈一手带大的,妈妈自然更疼她;我也理解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爸爸自从从外地回来,没几个月就被村里那群人带歪了,抽烟、喝酒、赌博,骂我们时永远是“没用的赔钱货”。
也正因如此,爸爸妈妈后来总是吵架。妈妈在那个年代生下双胞胎本就罕见,又因为生我们伤了身体,导致终生没法再生育。
整个暑假,我都像踩着棉花似的,过得浑浑噩噩。知道自己上不了学后,我只能去镇上找个班上。
那时候的高中文凭,在小镇上还算吃香,找个文职类的工作并不难。没多久,我就在镇上的报社谋了个小文员的差事。每天的工作不算累,时间也充裕,我便想着不能就这么停下来,一边上班,一边捡起书本,准备考个教师资格证,总觉得手里多攥点东西,心里能踏实些。
上班后的日子,反倒比在家待着轻松多了。不用整天做家务,听着一见面的父母就恶语相向,妹妹在外地读大学,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家里难得清静。我渐渐习惯了这种规律的生活,日子像门前那条小河,缓缓地淌着,没什么波澜,却也安稳。
直到我上班的第三个月,这天傍晚,我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刚推开院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走进厨房,只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菜,荤素搭配得周全,连我爱吃的糖醋排骨都有。
我正愣着,妈妈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擦着围裙,脸上带着我许久没见过的温和笑意,快步走上前就拉住了我的手,那是母亲第一次主动拉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暖烘烘的:“菲菲,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妈今天特地给你做了一桌子菜,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爸爸也从里屋走出来,脸上带着点不自在的笑意,眼神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稳稳地放到我碗里,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哎哟,我们菲菲现在可是大姑娘了,自从上班后,气色是越来越好,皮肤都变白了,人也瞧着漂亮了许多呢!快,尝尝这个,你妈特意给你烧的。”
我握着筷子,看着碗里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还没等我说话,妈妈就红了眼眶,抬手用围裙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点哽咽:“孩子,是妈妈以前不好,只顾着你妹妹,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