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他们任何人,只是转过身,踩着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极其平稳地朝出口走去。背后的目光和议论像滚烫的沥青粘在背上,但我没有回头。
陆沉舟好像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沉沉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我假装没听见。
公寓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迟缓跳动的声音,像坏了的老旧风箱。
属于我的东西少得可怜。五年,我住在这里,却像一阵暂时寄居的风,随时准备被吹走。衣帽间里那些昂贵的礼服、珠宝,陆沉舟给的卡,全部整齐地放在梳妆台上。
我只收拾了一个行李箱,装走了我自己买的几件寻常衣服,几本书,还有床头柜上那张和陆沉舟的合影——照片里我在笑,他没什么表情。现在看,像个巨大的讽刺。我把相框拆开,抽出照片,一点点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我五年可笑痴心妄想的地方。水晶吊灯依旧璀璨,照着这栋没有半点烟火气的华丽笼子。
车开到市中心那栋著名的雕塑喷泉广场时,我让司机停了车。
夜风很大,吹得人浑身冰冷。我走到喷泉边,看着水里各色硬币折射着霓虹光。那枚陆沉舟某次出差回来随手扔给我、说“拿着玩”的公寓钥匙,在我掌心硌得生疼。
我抬手,把它抛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咚”的一声轻响,很小,很快被喷泉的水声和城市的夜噪吞没。
它沉了下去,像我五年卑微的爱恋,彻底沉底。
一周后,老旧但干净的居民楼里,我正试图把新买的盆栽摆上窗台,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屏幕上跳跃着“陆沉舟”的名字。
十几个未接来电之后,他终于放弃了电话攻势,改成信息。
一条接一条,屏幕一次次亮起。
【你在哪?回来】
【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苏杳的事我可以解释】
【接电话】
【沈杳!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想要什么?新公寓?还是城东那个项目给你家】
字里行间全是居高临下的不耐烦和物质补偿,仿佛我只是在无理取闹,仿佛只要他勾勾手指,给出一点甜头,我就该摇着尾巴回到那个金笼子里,继续做他召之即来的替身。
心口那片早就麻木的冻土,却还是被这些话刺得泛起细密的疼。
我深吸一口气,拉黑了这个号码。
世界瞬间清静了。
窗外夕阳很好,给斑驳的墙砖涂上一层暖色。楼下的梧桐树下,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跑车,车型低调,但价格绝不低调。车门打开,下来的人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大衣,身姿挺拔,靠在车边点了支烟。
星火明灭间,他微微抬头,视线精准地投向我的窗口。
周时予。
陆沉舟的死对头。
几天前在便利店偶遇,他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和手里那堆速食食品,什么也没问,只是第二天,“恰好”有中介热情万分地给我推荐了这套性价比高得离谱的房子。
我下意识想躲,却已经对上了他的视线。他朝我笑了笑,掐灭了烟,做了一个“下来”的手势。
犹豫片刻,我披了件外套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