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了。
我举手。
整个阶梯教室的视线,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这个女演员,也要回答问题?”
顾言庭扶了扶眼镜,示意我开口。
我站起身,“顾教授,您刚才提到祭祀乐舞的起源是为了娱神,但您曾在《论上古巫祝仪式中“舞”与“武”的同源演变》一文中提出,早期祭祀中的‘舞’,更接近一种模拟战争的‘武’,其核心功能是震慑与祈福,而非取悦。”
学生们面面相觑,“她说什么?”
“顾教授那些没人看的论文?”
“她居然真去看了?还看懂了?”
顾言庭也愣住了。
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
学生们如梦初醒,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飞快地收拾东西逃离这个突然变得“高深”的现场。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心砰砰直跳。
顾言庭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教案。
他越是沉默,我心里越是没底。
我是不是演过火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故意挑衅,哗众取宠?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开口了:“黎小姐。”
我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看他。
他已经拎起公文包,朝我走了过来。
“你对‘舞’、‘武’同源的理解,除了文中的论述,还有其他的佐证思路吗?”
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完全不像是在同一个非专业的旁听生闲聊,更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学术答辩。
这一刻,我的心落回了原处。庆幸自己昨晚做的功课足够多。
“有,”我立刻回答,“《左传》中记载的‘大阅之舞’,其实就是一种军事演习。还有出土的一些商周青铜器铭文上,也有将领在战前跳舞祈福的图样……”
我说完,他长久地沉默着,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全新的、评估的重量。
就在我以为自己再次搞砸的时候,“你的思路,比我带的研究生还要清晰。”
他推了推眼镜,“下周三下午,我有时间,我们继续讨论这个课题。”
3
周三下午,我准时敲响了顾言庭办公室的门。
“请进。”
他的办公室整洁、肃穆,弥漫着旧书和墨水的味道。
四面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分门别类,一丝不苟。
他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示意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隔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关于‘舞’与‘武’的同源演变,我查阅了一些资料。”
我将连夜准备的笔记递过去,上面是我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的标记。
他接过去,垂眸细看。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抓住间隙,状似随意地开口:“顾教授,您平时除了做研究,还有什么爱好吗?”
他翻动书页的手没有停顿,甚至没有抬头,“黎同学,这和我们的课题有关吗?”
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试探堵了回去。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调整好表情,重新切换回求知若渴的学生模式:“没有,只是觉得您一直沉浸在这么枯燥的领域,有点好奇。”
他终于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完全陷入了学术讨论。
他引经据典,思路清晰,精准剖析每一个知识点,但绝不泄露任何关于“顾言庭”的信息,像一个精密的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