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狠狠砸进我的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玫瑰?朋友?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刻意维持的平静彻底碎裂,被巨大的错愕和一种荒谬的刺痛所取代。我努力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又在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脸。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关于这三年的种种委屈、失落和小心翼翼的揣测,如同被这句话瞬间点燃的引线,轰然炸开。
2
“你……”我的指尖冰凉,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玫瑰?什么朋友?”我急促地喘息着,一种被误解、被污蔑的愤怒和委屈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心脏生疼。“沈聿修,你……”
未出口的话被一声突兀的、刺耳的碎裂声硬生生截断。
沈聿修似乎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和我激烈的反应所惊扰,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太大,手肘重重地撞在了旁边一个堆满书籍和文件夹的胡桃木小边几上。边几剧烈地一晃,上面那个精致的骨瓷咖啡杯应声而落,棕黑色的咖啡液瞬间飞溅开去,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片狼藉。
更糟的是,边几上几本厚厚的设计图册也因这剧烈的撞击而滑落,“哗啦”一声闷响,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其中一本硬壳图册的封面被摔得弹开,内页像受伤的翅膀般无力地散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散落在地板上的图册内页吸引过去——
那根本不是什么建筑设计图。
一张张素白的、质地极好的素描纸散落在深色的地板上,像纷乱飘落的雪片。而纸上,用极其细腻流畅的炭笔线条勾勒出的,全是我!
蜷在客厅沙发上午睡时,一缕发丝垂落在颊边的样子;清晨在落地窗前发呆,阳光透过纱帘在睫毛上投下细小阴影的侧影;甚至有一次我感冒发烧,昏沉沉靠在床头喝水,眉头微蹙的脆弱模样……
每一张都是我,每一个瞬间都被捕捉得无比精准,纸张的右下角,甚至用铅笔清晰地标注着日期,从三年前我们新婚不久,一直到……三天前!我记得那天,在书房找一本书时,我靠在书架旁短暂地打了个盹儿……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窗外那喧嚣的暴雨声也骤然退到了遥远的地方。
3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几乎盖过了奶奶身上那最后一点熟悉的气息。VIP病房的光线冰冷地打在奶奶消瘦的脸上,青紫色的针眼在她手背上像丑陋的斑点。
我趴在床边,死死攥着那只冰凉的手,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什么。心电监护仪那催命般的“滴——滴——”声,是房间里唯一证明她还在的声响。
奶奶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带着一种让我心碎的执着。
门开了,一股寒气涌进来。
是沈聿修。他像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赶来,昂贵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微松,鬓角也有些乱。当他看到病床上的奶奶和几乎要哭晕过去的我时,他深邃的眼眸猛地一缩,随即快步走进来,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沈……聿修……”奶奶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