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逐渐涣散。
“三爷？”沈聿心头一紧，上前一步。
沈三爷用尽最后力气，抬手指了指柜台后面那一整面墙的多宝格，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锈蚀的匕首、干枯的花环、裂了缝的玉佩、老旧的唱片……每一件都贴着泛黄的标签。
“……小心……最上面……那个……黑檀木盒……”
话音未落，抬起的手颓然落下。烟卷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旋即熄灭。
沈三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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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三爷的后事，已是几天后。沈聿正式接手了殊途当铺。
连日大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当铺里更加阴冷。他尝试着像三爷那样擦拭柜台，整理那些贴着标签的旧物，但总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那些沉默的物件，在昏暗光线下，仿佛都有生命，在悄悄注视着他这个新主人。
尤其是多宝格最顶上那个黑檀木盒。三爷临终前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好几次抬头看它，都强压下爬上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这天下雨，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沈聿正低头核对一些账目——虽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这是他唯一熟悉且能做的工作。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
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清脆声响，而是沉闷、滞涩的一下“叮当”声，像是被一只湿冷的手勉强拨动。
沈聿抬起头。
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收拢着滴水的伞。她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条湿透的米色连衣裙，脸色苍白得吓，眼圈乌黑，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惶惑。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更添几分狼狈。
她迟疑地看着沈聿，声音发抖：“请……请问，这里收东西吗？”
“收。”沈聿放下笔，尽量让语气平和，“您想当什么？”
女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走上前来，将紧紧攥在手里的一个布包放在柜台上。她的手指纤细，却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
正红色的中式嫁衣，面料是上好的绸缎，即便在当铺昏暗的光线下，也泛着幽微的光泽。上面用金线和彩丝绣着繁复的并蒂莲图案，刺绣工艺极尽精巧，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然而，那鲜艳的红色，却红得有些刺眼，甚至……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件衣服……有什么特别吗？”沈聿依照规矩问道。三爷说过，必须问明来历。
女人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眼神飘忽，不敢看那嫁衣，也不敢看沈聿。
“我……我叫林薇。”她声音很低，带着哭腔，“这件衣服，是我从老家一个古董衣店里买的……我很喜欢，觉得以后结婚可以穿……”
她停顿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
“但从我买了它回家那天起，我就开始做噩梦。”
“什么样的噩梦？”沈聿追问。他注意到女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极淡的、混合着雨水和某种陈旧香料的气息。
“每天晚上……每天晚上都梦见……”林薇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一个穿着古代红色喜服的男人，站在我的床头……看不清脸……就那样站着……然后一遍遍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