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数?”陈默没听清,老李的声音太轻了,像蚊子叫。
老李的嘴唇哆嗦着,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清晰地钻进陈默耳朵:“四十…五度…”
说完,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蜷缩起来,像只被踩住的虾米,额头上青筋暴起。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凉飕飕的,和周围的热浪格格不入。他环顾四周,看见老李客厅墙上挂着的温度计——那是个老式的水银温度计,玻璃管上的刻度已经有些模糊,红色的水银柱像一条不安分的蛇,已经快要顶到43℃的刻度。
二、绝望的求救
“李叔,您撑住!我现在就打120!”陈默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信号格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4G变成了2G,右上角的信号图标旁,一个小小的“E”在闪,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按下120。
忙音。冗长而单调的忙音,“嘟…嘟…嘟…”,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像一记记重锤敲在陈默的心上。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冰冷的女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挂断,又拨,手指因为紧张而打滑,按错了两次。还是忙音。再拨,依旧。他换了急救热线12320,打社区医院的电话,甚至试着拨了110,希望警察能帮忙联系救护车。所有的号码都像石沉大海,只有冰冷的忙音或机械的提示音回应他:“您所在的区域线路繁忙,请稍后再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默喃喃自语,额头上的汗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屏幕上的时间显示21:47,外面依旧亮得像傍晚——这鬼天气,连天黑都变得吝啬。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公司茶水间听同事说的,最近医院急诊科挤爆了,全是中暑和心脑血管突发的病人,救护车根本不够用。“昨天我家楼下老王,中暑晕了,打了俩小时120才接通,”那个同事说,“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人都快凉了。”当时他只当是闲聊,左耳进右耳出,还插了句“不至于吧”,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夸张,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水…水…”老李虚弱地呻吟着,喉咙里像卡了口痰,声音嘶哑。
陈默回过神,赶紧去厨房找水。老李家里的饮水机早就没水了,桶是空的,放在角落,积了层灰。他拧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比他家里的更热,带着股铁锈味,水底沉着些浑浊的杂质。他只能找了个搪瓷缸子,接了点温水,用袖子擦了擦缸沿,小心地喂老李喝下。水顺着老李的嘴角流下来,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却没力气擦。
“李叔,您感觉怎么样?能走吗?要不我背您下去,咱们打车去医院!”陈默看着老李惨白的脸,心急如焚。他盘算着,18楼,他年轻,能背动,楼下路口平时总有出租车,就算没有,打个网约车也行…
老李摇了摇头,喘着气说:“走不动…腿软…心口…像压着块大石头…”他指了指胸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林工…林工是我年轻时的同事…总工程师…他十年前就说…咱们这城市的电网、供水、交通…都是按极端高温42℃设计的…他说一旦超过这个数,尤其是逼近45℃…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片接一片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