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兴把黄包车稳稳停在贫民窟的巷口,林烬抱着已经睡着的沫沫跳下车,转身对秦逸兴说:“我会把沫沫送回家的,你别太累着,小心猝死啊老铁。”
秦逸兴翻了个白眼,一边擦汗一边吐槽:“你咋跟个管家婆似的?”
林时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抬头:“哥哥是秦哥哥老婆?”
“噗——咳咳咳!!”林烬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差点把怀里的沫沫摔了,“瞎说什么玩意!你哥我钢铁直男好吗!”他疯狂摆手,试图用21世纪的网络用语解释,“这叫兄弟情!懂吗?社会主义兄弟情!”
秦逸兴一脸茫然:“啥玩意儿直男?啥铁?”
林烬噎住,这才想起这年头还没这些梗,只能干巴巴地解释:“就是……我只喜欢姑娘!”
林时歪着头,显然没听懂,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哦……”
秦逸兴嗤笑一声,揉了揉林时的脑袋:“你哥就是事儿多。”说完拉起黄包车,“走了,晚上还得去沧浪阁帮工。”
林烬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喊了句:“别肝太狠啊!小心秃头!”
秦逸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说的什么玩意?滚蛋!”
林时拽了拽林烬的袖子:“哥哥,秃头是啥?”
林烬深沉地叹了口气:“就是……头发掉光,变成电灯泡。”
林时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我不要变灯泡!”
林烬憋着笑,抱起沫沫往秦家走,心想:
这年头,连吐槽都没人懂,太难了!
夜深了,窝棚里煤油灯的光晕微微晃动。林烬盘腿坐在草席上,数着今天攒下的铜板和大洋,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啧,还是穷得叮当响啊……”他叹了口气,把铜板摞成一堆,“这点钱连法租界厕所那么大点儿的地儿都租不起。”
林时正趴在一旁练字,闻言抬起头:“哥哥,我们不是有地方住吗?”
林烬揉了揉他的脑袋:“傻小子,哥想带你去城里住,有玻璃窗的那种,下雨天不会漏水的。”
他托着下巴,突然想起今天书店里那些女学生和洋人太太看他的眼神,眼睛一亮:“哎,你说……”他用手指戳了戳林时的脸蛋,“你哥帅吗?”
林时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帅是什么?”
林烬噎住,这才想起这年头可能还没这种说法,于是换了个词:“就是你哥我,长得俊不俊?”
林时用力点头:“俊!比画报上的电影明星还俊!”
林烬得意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那说不定可以靠脸吃饭……啊不是,靠脸卖书。”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书店里“不经意”地展现自己的文化人气质,最好再多学两句洋文,哄那些有钱的太太小姐多买几本精装书。
林时歪着头看他:“哥哥,你笑得好奇怪……”
林烬轻咳一声,正色道:“小孩子不懂,这叫商业策略。”
窗外月光洒进来,照在那一小堆铜板上。林烬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美滋滋地想着:
明天开始,我就是明德书店的头牌销售!靠才华,偶尔也靠脸!
林时钻进被窝,蹭到他身边,小声问:“哥哥,那我们什么时候能住上玻璃窗的房子呀?”
林烬揉了揉他的头发:“快了,等哥再忽悠——啊不是,再卖出去几套精装书,咱就搬家!”
夜风轻轻吹动窝棚的草帘,月光下,兄弟俩的脑袋靠在一起。
林烬闭着眼睛,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穿着体面的长衫,站在租界的小洋楼前,而林时穿着干净的校服,朝他飞奔而来的样子。
嗯,明天开始,努力营业!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林烬就爬起来烧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擦得干干净净。他翻出老先生给的雪花膏,先给睡眼惺忪的林时抹了抹小脸,又仔细地给来送报纸的沫沫涂了涂。
“香香!”沫沫惊喜地嗅着自己的手背,眼睛弯成了月牙。小姑娘难得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神态,凑到林时跟前比谁更香。
林烬挖了一小坨膏体,在自己掌心化开。清雅的桂花香顿时在窝棚里弥漫开来,把平日里的霉味和臭味都盖了过去。
他对着破镜子的碎片抹脸时,忽然想起21世纪那些瓶瓶罐罐的护肤品——谁能想到在1930年,自己居然用上了纯天然的"古法雪花膏"。
“喜欢啊?”他看着沫沫像小动物似的追着香味嗅来嗅去,忍不住揉了揉她刚扎好的小辫,“等哥赚钱了,给你买用不完的,让你天天香喷喷的。”
林时突然把脸凑过来,在哥哥长衫上蹭了蹭:“我也要!我要和哥哥一个味道!”小孩的头发还翘着一撮呆毛,蹭得林烬衣服上都是桂花香。
三人走到巷口时,早起挑水的邻居们都忍不住回头看——这俩平日灰头土脸的孩子今天白净得发光,连补丁衣服都显得整洁了几分。
林烬自己更是连指甲缝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藏青长衫的衣领雪白挺括。
“哎呦,林家小子这是要去相亲啊?”卖豆浆的王婶打趣道。
“比相亲要紧!”林烬笑着掏出一个铜板,“今天要见英国商会的客人呢。”他接过豆浆分给两个孩子,小心不让他们弄脏新擦的脸。
路过明德书店时,张冠清正在门口挂招牌。看见他们三人过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你们......”他鼻尖动了动,“抹了老先生给的雪花膏?”
“张哥早啊!”林烬故意凑近,让桂花香飘过去,“今儿不是有贵客要来嘛。”
张冠清耳根突然红了,低头猛擦柜台:“浪、浪费!”可当沫沫踮脚把小手放在柜台上让他闻时,他的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
晨光透过彩窗照进来,书店里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林烬把两个孩子安顿在阅览区,自己系上老先生给的藏蓝围裙。桂花香随着他的走动在书架间流淌,连那些厚重的古籍都仿佛变得温柔起来。
林时和沫沫抱着报纸跑出去后,林烬整了整衣领,深吸一口气,瞬间切换成“民国文青”模式——肩背挺直,唇角含笑,连翻书的动作都刻意放轻了几分,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仿佛捧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老先生坐在柜台后,捧着紫砂壶慢悠悠地啜着茶,眼睛微微眯起,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林烬余光瞥见,差点破功——这不就是21世纪网友常说的"静静看你装逼"吗?
铜铃轻响,一位穿着淡粉色洋装的女学生走了进来,头发烫着时髦的波浪卷。林烬立刻迎上前,声音温润如玉:“小姐需要什么书?新到的《新月集》泰戈尔签名版,很适合您的气质。”
女学生脸一红,小声问:“真、真的是签名版?”
林烬面不改色:“当然,您看这扉页……”他翻开书页,修长的手指在某处虚点一下,眼神真挚得仿佛真有泰戈尔的亲笔签名,“限量珍藏,全上海只此一本。”
老先生在柜台后“噗”地呛了口茶。
女学生晕乎乎地掏钱买下了这本“珍贵”的书,临走时还偷偷瞄了林烬好几眼。林烬保持着优雅的微笑送客,转身就对上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目光。
“小林啊……”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泰戈尔什么时候给咱店里的书签过名?”
林烬眨眨眼,压低声音:“老先生,这叫营销策略。您看,她买得开心,咱们赚得舒心,双赢。”
老先生摇头失笑,指了指他:“你啊……”
这时,张冠清抱着一摞书从阁楼下来,刚好听见最后几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
林烬不以为耻,反手从书架抽出一本《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倚着窗边假装研读。
阳光透过彩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朦胧的光晕,连发梢都镀了层金边。几个刚进门的女学生顿时红了脸,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张冠清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书差点掉地上:“你……”
林烬冲他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这叫——颜值变现。”
张冠清:“???”
老先生低头记账,肩膀可疑地抖了抖,显然在憋笑。
一上午过去,书店的营业额居然比平时高了三成。林烬揉着笑僵的脸,心想:
果然,从古至今,颜值经济都是硬道理啊……
中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书店门口的石阶上。
林烬捧着粗瓷碗,里面是老先生特意多给的半勺红烧豆腐和几片青菜,米饭也比其他伙计多铺了一层。他小心地把豆腐夹成三份,最大的两块拨给林时和沫沫。
“哥哥也吃!”林时把碗往他跟前推,米饭上沾着一点酱油渍,“你念书更费脑子!”
沫沫小口咬着豆腐,突然眼睛一亮:“今早我哥哥拉车经过时,那个戴高帽子的洋人还冲我脱帽行礼呢!”小姑娘模仿着洋人夸张的摘帽动作,差点打翻饭碗。
林烬赶紧扶住碗,用袖口给她擦嘴:“慢点吃。”他目光扫过两个孩子晒得通红的小脸,“上午卖报...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林时腮帮子鼓鼓的,含混地说:“闸北那个大个子想抢我地盘,我按哥哥教的,说我是明德书店的人...”小孩得意地昂起头,“他立马就溜啦!”
“张哥哥中午出来赶过巡捕。”沫沫小声补充,“他们想收'地皮钱',张哥哥一瞪眼,他们就走了。”她模仿着张冠清推金丝眼镜的凶狠模样,逗得林烬笑出声。
书店橱窗后,张冠清正假装整理书架,耳朵却红得厉害。老先生在柜台后笑眯眯地招手:“小林啊,进来添饭!”
林烬刚要起身,街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学生装的青年狂奔而过,后面追着挥舞警棍的巡捕。
林时条件反射地护住沫沫,林烬则挡在他们前面,直到混乱远去。
“烬哥哥...”沫沫揪着他的衣角小声问,“那些人为什么跑?”
林烬望着地上被踩碎的传单,上面“抗日”二字墨迹未干。他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因为...有些人连说真话都要拼命。”
下午的阳光把三人的影子投在石阶上,饭碗里的油星映着细碎的光。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一顿安稳的午饭,竟成了最珍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