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蓉也笑：“也是，一有这娃儿，就觉得生活有奔头儿。”
杨晓丽就一个人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啥。雪蓉看见了，就拍拍杨晓丽：“孩子一出来，我跟孙二说说，认你做干娘。”
两人正说笑时，就见桥上有人谈闲话。一人说：“听了吗，秋水村那个木匠，把家底儿输净了。”
“真不是个人啊，记得前些日子才把闺女卖掉，这才几个月，把家都输没了……”
那人又说：“不止这儿啊，他老婆也跳河了，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儿，你说可不可怜啊？”
“那男的呢？”
“哼，男的，还能咋样，该怎样活还怎样活，你还指望有个男的为了家，去跳河……”
“听说，那女的跳河也不为输钱，是要债的上门，对她动手动脚，想不开，就……”
杨晓丽听的呆着，她知道那是雪蓉娘家。但雪蓉也不哭，端起水盆往家走，晓丽跟上去，不敢跟雪蓉搭话，只是跟在后面。她们走的很慢，路上有几片蒲公英的白絮，在空中飘着，飘啊飘，飘啊飘……杨晓丽听见雪蓉不停念叨着：“娘走了，家散了…娘走了，家散了……”
那天晚上雪蓉哭了很久，孙二不会安慰人，只是陪她在床边坐了一夜。第二天，没有人提这事儿，好像从来没人赌过钱，没人跳过河，日子该咋过就咋过。
一天，秋水村老季家儿子来了，递给雪蓉一个包裹：“蓉儿，你娘让我给你的，里面是她给你的……”话没说完，小季就湿了眼眶，放下包裹，头也不回的走了。包裹里有几双鞋，几双鞋垫子，雪蓉从一双鞋里摸出来一个银晃晃的项链，上面刻着芙蓉花……
雪蓉的生日快到了，可没有人知道。
一天晌午，杨晓丽急匆匆冲到孙二家，大声喊着：“出事了，出事了……”没人应话，杨晓丽又跑到酒坊，大声吆喝：“出事儿了，出事儿了，雪蓉出事儿了。”酒坊就有一大群人被晓丽带到河边，河旁杨柳青青，水面像个明镜，反着太阳的光，一闪一闪。在河的那边，雪蓉躺在岸上，下体不断流出血来，染红了大片江面，雪蓉流产了……
雪蓉醒来时，在杨晓丽家床上，杨大夫救了她的命，因为身体太虚，就住在晓丽屋里。期间雪蓉醒过几次，可看了看自己瘪瘪的肚子，又好几次晕了过去。最后一次醒来时，杨晓丽还在床边坐着。
雪蓉的嘴唇干裂，白白的：“晓丽，孩子呢？”
杨晓丽不搭话，只是握着雪蓉的手。那一天，河水啊，冲着一块肉团，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从那天起，雪蓉就很少说话，更是一句不搭理孙二，孙二心里清楚，她怪自己，没给她买双新鞋子，要是她穿着新鞋子在外面，也不会跌那么一脚，孩子就也不会……
可雪蓉不知道，在孙二家柜子里，藏着一双绣花单鞋，花是荷花，也叫芙蓉花，是孙二前些日子就买来，准备在雪蓉生日那天给她的。
半年后，雪蓉和孙二说话了：“孙二，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觉得憋得慌，我想出去走走，总觉得这地方再待下去，我这命也没了。”
孙二有点不情愿：“娘们家家，又能到哪里呢，还是咱村里安全。”
“ 你不是听说，前些日子咱村里来了些招工的吗？我就跟他们走，我和晓丽商量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