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涛的脸被烛火照的发肿:“媳妇儿,让雪蓉走吧,有她,我过不下去,这是心病儿,不只为五娃……”
银钗儿哭的有点晃神:“走?大闺女家往哪走?”
“嫁人。”
“嫁给谁,谁愿意娶,你欠一屁股债。”
刘涛把头埋在两腿间: “今儿来的那两兄弟,我欠他们债,钱太多,还不上了……”
银钗儿听明白话里意思,甩手给他一巴掌:“你还算个人,那两兄弟可比你小不了几岁。”
“人大些,知道照顾人。”
“呸,畜牲。”
夜里,刘涛耐不住,回屋睡了。银钗儿带着二娃,三娃偷偷出去。她知道自家闺女藏在哪。
村后山坡上,光秃秃一片,少女蜷着身子,呜呜地哭。银钗儿听着心酸:“娃儿,回家吧。”
雪蓉摇着头:“人说了,爹要砍死我。”
银钗儿就把雪蓉揽在怀里:“日子还得过…没有过不去的坎…熬熬就过了。”
在回家的路上,月光哗哗啦啦撒下,铺满这片土地:“娘,坡上的桂花树没了。”
银钗儿听着了,只是叹气:“人活着,真就为了啥?”
雪蓉也不搭话,只说:“娘,你织鞋算个啥?”
“和你看桂花一样。”
第二天,刘涛见雪蓉回来,当时也不说啥,只是在吃饭时,给他交代了昨天的话。
银钗儿怒目,他也不管,末了又给雪蓉夹菜:“你要走,我就不赌了,跟你妈好生过日子……这样的日子算个什么头呢?”雪蓉不说话,偷偷出去了。
银钗儿撂下话:“她走,我就死……”
刘涛摔了碗筷:“你走?这几个孩子咋活,就雪蓉是你生的?”
雪蓉离开了,那天夜里,雪蓉趁娘睡着,在鞋柜里翻来一双鞋,他想起娘说的话:“你要是嫁人了,咱就把这鞋都给你作嫁妆。”
雪蓉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泪就哗哗流。她看了眼娘,又看眼爹,还瞅一眼亲手带大的几个孩子,头也不回就走了。
他要走到隔村,去做人家的娘子,丈夫是大自己十六岁的汉子。路上,月光黑的发亮,雪蓉想起五娃的脸,还有那双动弹的腿。她想让娘过的好。
事儿没几天就传开了,人都说,老刘抵了闺女还债。一天老季家儿子站在老刘家门口,大声吆喝:“妈的,真不是个东西,卖女儿的混蛋。”
老刘从院里出来,老季儿子撒腿就跑。
银钗儿也没去死,她还有三个孩子。
雪蓉的丈夫姓孙,是家里老二,人喊孙二。除了好赌,也没啥。人也老实,就是抠门。按理说,玩牌的人都是大手大脚,可孙二不一样,一下牌桌,什么钱都不肯花,人问:“老二,那么扣为啥?”
孙二就摆摆手:“活着就为了这。”
可就是这么个人,却借了刘涛很多钱。按年龄算,刘涛该是他叔,可要找关系,他们还真算不上亲戚。其实,让孙二借刘涛钱的是王刀。
王刀和孙二打小就要好,一天王刀娶了媳妇儿,就问孙二:“你想不想媳妇儿?”
孙二眨巴着眼:“梦里都想。”
“你凭啥呢,人家把闺女嫁给你。”
孙二瞅了瞅自己,又撇了撇王刀:“你又凭啥呢?咱俩穷的叮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