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哄笑声四起。
“百两金？孟姑娘，你逗我呢？这些年赏赐还不够？”
“孟姑娘，你好歹也算官家女，陛下还赏了皇庄，见好就收吧，小心人财两空。”
“我看呐，就是找借口来缠着陛下，可惜陛下如今眼里只有宋姑娘……”
众人哄笑。
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羞耻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李翊把玩着酒盏，置若罔闻。
“行了，”他终于放下杯盏，语气带着施舍。
“柒娣跟了朕这么久，这点金铢不算什么。”
他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符。
我的指尖即将触及时，一只纤细的手横空夺过。
宋瑶枝清冷倔强的脸出现在眼前，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怎能自甘堕落，伸手向男子索要钱财！”
换作旁人，李翊早已雷霆震怒。
可对她，他眼底只有纵容的宠溺。
李翊的伴当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
“宋姑娘，陛下才为你解了围，怎地翻脸不认人？”
宋瑶枝抬了抬下巴，瞪了李翊一眼。
“一码归一码！又不是我求他救的！”天真又散漫。
李翊看得入迷。
“那你说如何是好？”他声音柔得能滴出水。
宋瑶枝瞥了我一眼，语气不卑不亢。
“我不知道，我只知就算献艺鬻画，我也不会白拿别人一分一毫！”
李翊的伴当拍手大笑。
“简单！孟姑娘饮一坛酒，十两金！如何？”
我心头一紧，看向李翊。
他知道我有严重的胃疾。
在众人的鼓噪声中，李翊转向我，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小事。
“你都听到了，饮尽，金铢予你。”
我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有片刻失神。
随即，我扯出一个极淡的笑，眼底一片荒芜。
“臣女饮。”
烈酒入喉，像烧红的刀子狠狠割过喉管。
胃里翻江倒海，我捂住腹部，痛得蜷缩痉挛，冷汗瞬间浸湿中衣。
“孟姑娘想要金铢，就别装清高，这么几杯酒都饮不下？”
“陛下都发话了，孟姑娘还是识相点。”
我抬头，看向主位上的李翊。
男人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宋瑶枝身上，专注得旁若无人，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我笑了笑，笑容破碎。
“我饮。”
胃壁像被腐蚀般剧痛。
最后一滴酒液滑入喉咙。
我放下空坛，朝宋瑶枝伸出手，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饮完了，玉符还我。”
宋瑶枝将玉符狠狠掷在地上，眼神轻蔑如看蝼蚁。
“为了钱财堕落到这种地步，真后悔与你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说完，她像只高傲的孔雀转身离去。
李翊一愣，立刻追了出去。
我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低头自嘲。
我弯腰，捡起那枚沾了尘土的玉符，撑着几乎散架的身子走到账房处。
手指颤抖着划出金铢，将救命钱送到太医署。
欠账划掉那一刻，心底巨石轰然落下。
没关系，为了弟弟，一切都值得。
我扶着宫墙，踉跄走出喧嚣的回廊。
前方拐角阴影处，高大的身影将娇小的女孩压在廊柱上。
女孩奋力推开男人，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又羞又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