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分钟,全黑。
像被吞掉。
他把车停进老小区角落,钥匙插进出租屋门锁时,灯泡闪了两下,灭了。他摸黑开灯,灯又亮,昏黄摇晃。洗手间镜子蒙着水雾,他抹了一把,镜面映出他深陷的眼窝和那道疤。
水龙头打开,水温忽冷忽烫。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那张脸陌生。三年来,他每天看它,可今晚,它像在等什么。
他灌了杯酒,躺上床,闭眼。
瞬间坠入黑暗。
他站在五楼窗口,风从楼缝里钻进来,吹得工装外套猎猎响。楼下人行道站着一个人,穿藏蓝外套,戴手套,脸和他一模一样。那人仰头望着他,眼神空洞,像在等他跳。
风里飘来一句话。
“还差一个。”
他听见了,又像自己说的。
第二声。
“还差一个。”
更近,贴着耳根。
第三声。
“还差一个。”
他猛地睁眼,满身冷汗,烟烧到指根都没觉。窗外天未亮,城市在雾里沉着。他坐起身,手抖得厉害,摸出烟盒,一根根抽出来,排在桌上,数到第七根才稳住呼吸。
他拉开床头柜,翻出一本旧相册。
父亲的照片在里面。二十年前,纺织厂夜班保安,胸前别着工牌,背景是厂区走廊。他一直记得父亲清白,一辈子守规矩,没出过事。可今晚,他盯着照片角落——那栋墙皮剥落的旧楼,赫然在列。
504的窗,正对着镜头。
他手指压在照片上,一寸寸描那轮廓。三年来,他以为自己在赎罪,以为那场车祸是终点。可现在,他觉得那只是起点。
他不信鬼。
但他开始信“被选中”。
那女人没脸,却指了楼。楼没名,却认得他。梦里那个“他”站在楼下,像在接班。
他盯着相册,忽然发现父亲值班表上,有个名字被圆珠笔轻轻划过,只剩一点墨痕。他凑近看,依稀是两个字:吴素……
他把相册合上,塞回柜底。
窗外,天边泛出灰白。他穿上工装,戴好手套,坐进车里,点火。
后视镜里,空荡荡的后座,仿佛还留着那件灰雨衣的影子。
他不信鬼。
但他知道,报应来了,从不会空手。
而它,这次是冲着他来的。
不是为了撞死那个孩子。
是为了让他看见——
楼下站着的那个“自己”,从来就不是幻觉。
是预告。
他发动车子,驶向晨雾深处。
手套下的手,终于不再抖。
2 锈门谜踪
陈默把车停在出租屋楼下,没熄火,也没动。发动机低吼两声,像喘息。他盯着方向盘中央的银色喇叭盖,上面映出他半张脸,疤从眉尾拉到嘴角,纹路发白。后视镜里,后座还是空的,可他知道那女人来过。
他拔出钥匙,推门下车,脚步比往常重。
屋里灯亮着,昏黄,灯泡在头顶轻微晃动,像被人碰过。他没管,径直走到床边,掀开床垫一角,铁皮盒露出来,边角锈了,扣扣不紧。他三年没碰这东西,现在一把扯出来,砸在桌上,盖子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