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狂暴和怨毒，似乎出现了一丝停顿。
“他骗了你！”我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声音发颤，但尽量喊得清晰，“根本没有电视！没有新闻！他没有在这里公布你的秘密！他拿走你的钱跑了！他骗了你！”
这是我根据碎片信息拼凑出的猜测：一个被欺骗、可能因此自杀或遭遇不测的女人，她的执念和怨恨扭曲地留在了这里。她也许一直在等，或者害怕面对那面“播放”了她秘密的“电视墙”。
黑影身上的浓雾剧烈地翻腾起来，那不再是攻击性的，更像是一种极度的混乱和痛苦。它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般的嘶鸣。
“……骗……我？”
一个模糊不清、夹杂着杂音的女性声音，直接在我和老太婆的脑海里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悲伤。
“是！他骗了你！”老太婆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附和，“你的秘密没有被说出去！没有人知道！害你的人逍遥法外，你却困在这里害无辜的人！值得吗！”
血红的眼睛的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
那团扭曲的黑影在原地扭动、收缩、膨胀，似乎内部在进行激烈的挣扎。那浓烈的怨气和煞气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狂暴，时而衰弱。
周围震动的家具渐渐平复下来，只有窗帘还在微微晃动。
它发出一声长长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释然的叹息声，那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远。
黑影的轮廓开始模糊，颜色逐渐变淡，像墨汁滴入清水，慢慢消散。那双血红的眼睛，最后闪烁了一下，彻底黯淡下去。
最终，它完全消失了。
客厅里一下子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温度开始慢慢回升，那股缠人的阴冷和恶臭也渐渐散去。只有满地狼藉——灯管碎片、泼洒的黑狗血、翻倒的椅子——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我和老太婆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老太婆才慢慢爬起来，走到电视墙边。她用手指摸了摸那些深刻的划痕，又看了看地上那把孤零零的椅子和我的汗衫。
“猜的？”她哑着嗓子问我。
我点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命大。”她摇摇头，没再多说。
天亮以后，我们离开了那栋房子。阳光照在身上，我第一次觉得阳光这么暖和。
后来，我辗转打听到一些关于那房子很久以前的事。据说很多年前，住过一个年轻女人，被一个男人骗光了所有积蓄，那男人还威胁要把她的某些隐私公之于众。女人想不开，就在客厅里……自杀了。死的时候，正对着那面墙。没人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死的，但现场据说很惨烈。
再后来，那房子被我经手卖出的消息不知怎么漏了出去，在中介圈里成了禁忌。没人再敢碰那套房子，它彻底空了。
我辞了职，再也没干过中介。那笔丰厚的佣金，我一分没花，都想办法捐了出去，想着能不能赎掉一点罪过。
有时候半夜醒来，我还是会下意识地看看墙角，确认那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房子不会杀人，但藏在人心里的鬼会。它们带着生前的怨念和痛苦，困在原地，等着下一个倒霉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