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像毒蛇吐信。
“——向佩戴红色校徽的老师报告。重复。立即向佩戴红色校徽的老师报告。”
广播结束。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教室。落针可闻。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呆滞的、空洞的、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的,从四面八方缓慢地投向我……和我旁边的同桌。
向红色校徽老师报告?报告我的同桌?那个刚刚警告我规则是假、让我快逃的人?
巨大的荒谬和恶寒瞬间将我吞没。广播在保“它们”?同桌才是那个“异常个体”?
我猛地扭头,看向同桌,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他也正看着我,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那双很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恐惧。
他的目光急速地向下,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又猛地看回我,剧烈地、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他刚才的暗示,落向他的校服左胸口袋上方。
那里,别着我们每个人都有的银色校徽。
但就在我的注视下,那枚原本银光闪闪的校徽,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它的边缘开始泛红,像被血浸染的棉线,那红色迅速地从边缘向中心侵蚀、蔓延,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亮……
短短两三秒间,就在我眼前,它彻底变成了一枚——
鲜艳欲滴的、和物理老师一模一样的——
红色校徽!那抹红色像一滴骤然坠落的血,刺进我的眼底。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刚才广播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似乎还在空气里残留着嗡嗡的回响,敲打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向我报告?向那个戴着红色校徽、声音像生锈铁皮的物理老师,报告我的同桌?
而我的同桌,他校服左胸上那枚校徽,正毫不留情地、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和物理老师一模一样的血红。鲜艳,刺目,像一个刚刚烙下的、宣告某种终结的印记。
他看着我,脸色白得透明,眼眶却微微泛着红,那不是要哭,更像是一种极度惊恐和绝望下的充血。他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不存在的,摇了摇头。
别信。别报告。别……
他的眼神在这样嘶喊。
可广播里的命令像冰冷的铁箍,死死捆住我的喉咙。周围的同学依旧保持着那种诡异的静止,他们的头微微歪着,目光空洞地投向我们这个角落,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无声地施压。
我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离心机里,所有的认知和判断都被撕扯、扭曲。血字的警告,同桌的纸条,广播的通知,变色的校徽……哪一个才是真的?谁是“它们”?谁又是“我们”?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声音大得我怀疑整个教室都能听见。我必须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否则下一秒,那些静止的、空洞的目光可能就会活过来,将我连同同桌一起吞噬。
几乎是求生本能驱动着我的声带振动,发出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干涩声音:
“广播……广播说什么?我没听清……信号好像不太好……”
我的视线强行从同桌那枚红色的校徽上撕开,转向离我最近的一个前排女生。她梳着整齐的马尾,校服一丝不苟,银色的校徽别得端端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