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环是青铜制的,上面刻着些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咒。苏眠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惊飞了檐角下躲着的几只麻雀。
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岁月的陈旧感。苏眠抬手挥了挥,目光落在玄关处那座自鸣钟上。钟身蒙着厚厚的灰尘,玻璃罩上还裂着道细缝,可指针却在她踏入门槛的刹那,突然“咔嗒”动了一下。她屏住呼吸,看着青铜指针缓缓转动,最后精准地叠在十二点的位置。
“当——”
第一声钟响撞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回声顺着回廊飘远,苏眠的后颈突然泛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像是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她猛地转头,却只看见落满灰尘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个青瓷香炉,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只留下半截发黑的香灰。
“小姐,该上香了。”
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阴影里飘出来,苏眠吓得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个穿靛蓝布衫的老妇人从回廊的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捧着那只青瓷香炉,炉里新燃的檀香正袅袅升起,烟丝缠着月光,在空气中织出朦胧的网。
老妇人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根银簪固定着,布衫的袖口和领口都有些磨损,却洗得干干净净。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恰好照在她的左眼上——那道暗红色的胎记从眉骨延伸到颧骨,像条凝固的血痕,在银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您是?”苏眠攥紧了风衣的衣角,心里满是警惕。律师说过,老宅一直没人住,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老妇人?
“我是守宅的,姓刘。”老妇人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她把香炉放在八仙桌上,推到苏眠面前,“先生走之前吩咐过,等小姐来的第一天,要给列祖列宗上香。”
苏眠看着香炉里跳动的火苗,又看了看老妇人左眼的胎记,总觉得心里发慌。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三炷香,点燃后插进香炉里。檀香的味道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角余光里,似乎看见自鸣钟的玻璃罩后,有个小小的影子晃了一下。
“夜深了,小姐的房间在东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刘嬷嬷转身往回廊走,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夜里要是听见钟声,别出来。”
第二章·午夜钟声
接下来的七天,苏眠每晚都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的场景总是老宅的后院——那口被杂草围着的古井,井口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井水黑得像墨,连月光都照不进去。她站在井边,能清晰地听见井底传来婴儿的啼哭,哭声微弱却执着,像根细针,一点点扎进她的心里。
每当零点的钟声从远处飘来,井水就会开始泛起涟漪,一圈圈扩大,然后慢慢浮出一张脸——正是刘嬷嬷的脸。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左眼的胎记在水里晃着,像团燃烧的鬼火,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来啊,下来陪我们……”刘嬷嬷的声音从井里传出来,带着水的凉意,每次苏眠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七天清晨,苏眠是被窗外的鸟鸣惊醒的。她坐起身,额头上满是冷汗,贴身的睡衣都被浸湿了。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现在还能感觉到井水的冰冷,还有刘嬷嬷那道胎记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