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缩成小小的一团,抖得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
随时都会碎裂,飘零,消失。
周默的脚步骤然停住,像是被钉死在了原地。
隔着几十米潮湿闷热的空气,隔着苏婉尖锐的哭喊在他脑子里制造出的嗡嗡回响,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扶墙呕吐的背影,连一步,都再也无法迈出去。
路灯的光晕昏黄而粘稠,将林晚弓起的背影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干呕声断断续续传来,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周默的神经。
他僵在原地,四肢百骸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铅块。苏婉那声“我怀孕了”的尖叫还在耳膜里嗡嗡回响,与眼前林晚痛苦抽搐的背影叠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撕裂。
他想冲过去,想抓住她,想问清楚那血,那验孕棒,那苍白如纸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的脚就像被钉死在了这泊油路上,苏婉的哭喊和那句“你的孩子”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捆缚。
就在这时,林晚似乎终于缓过一口气。她极其缓慢地直起身,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擦拭嘴角。只是用那只依旧撑着墙壁的手,艰难地稳定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她一步一步,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虚浮,踉跄,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
“林晚!”周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那背影顿了一下,极其轻微的一下,却没有停留,反而更快地融入了夜色里。
周默猛地向前追了两步,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周默!你敢走!”阳台上,苏婉凄厉的哭喊声再次炸开,穿透夜色,“我肚子好痛……我们的孩子……你要是敢去追她,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周默的脚步再次被钉死。他猛地回头,看到苏婉大半个身子探出了阳台栏杆,夜风吹起她的睡裙,像一个随时会破碎的蝶。
理智和疯狂在脑中激烈绞杀。前妻那染血的裙摆和验孕棒,现任以死相逼的威胁和那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哪一个更真实?哪一个更紧迫?
他眼睁睁看着林晚的身影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最后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一种巨大的、恐慌性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他。
“婉婉!你冷静点!我上来!我这就上来!”他朝着阳台嘶吼,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绝望。他最后望了一眼林晚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和昏黄的光。
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疯狂地冲回楼道。
撞开门,苏婉已经从阳台下来,跌坐在玄关的地上,捂着小腹,哭得梨花带雨:“你为什么要去追她?你是不是还想着她?周默,我有了你的孩子啊……”
周默冲过去,却不是第一时间扶起她。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垃圾桶,猛地扑过去,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纸巾、零食包装袋……那根验孕棒!
他颤抖着手捡起来。
清晰的、刺目的两条红杠。
生产日期……就是他离婚后,和苏婉纠缠不清的那段时间。
而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