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然,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传来,将军身体猛然僵直绷紧,温热血滴溅在他眼皮上,烫得人一震。

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簪子,正深深没入对方肩胛旧伤,点翠鸟羽沾着滚烫的猩红,像开错了季节的花。

“好……很好……”对方喘息着,反而将他搂得更紧,伤口摩擦着丝绸衣料,渗出更多的红,“这下你我血债两清?”

簪尾珍珠突然被生生扯落,弹跳着滚进颠簸的车厢阴影,像颗戛然而止的泪,无声无息。

他发狠转动簪身,搅动伤口,听见压抑的闷哼与皮革碎裂声——将军竟徒手折断了簪杆!

半截翠羽扎进掌心纹路,血顺着相贴的指缝滴落,在貂绒垫褥绽开暗色的花,沉默而绝望。

“恨到想我死?”染血手掌突然掐住他后颈,鼻尖相抵时,呼吸交错灼烫,“可惜阎王不收你我这种孽障。”

流弹突然击穿车厢木板,碎屑迸溅,划破他耳际的刹那,将军用臂膀完全笼罩住他,像撑起一片隔绝危险的天。

温热血滴顺着鬓角流下,他惊觉那不是自己的血——一根木刺正扎在对方太阳穴,狰狞得刺眼。

“怕了?”带笑的气息喷在颤抖的睫毛上,对方竟用牙齿咬出那根染血的木刺,随意吐在晃动的车板上,轻描淡写得像拂去尘埃。

他忽然失控地撕咬对方领口,像濒死的小兽发出破碎的呜咽,咸涩液体终于决堤而出,湿了衣襟。

“哭什么……”粗粝指节抹开他满脸湿痕,却将更多血污揉进细腻肌肤,“妆花了,可就不美了。”

马车骤然急停,撞开车门,凛冽风雪裹着硝烟灌入肺腑。悬崖边的烽火台近在眼前,孤绝得像世界的尽头。

将军拽着他跌撞摔下马车,滚落时始终用手护住他后脑,碎石划破军装,渗出深色痕迹,像晕开的墨。

“师座!追兵距此三百丈!”副官嘶吼着递上望远镜,镜片反射出他苍白的脸,脆弱得像纸。

突然被铁臂箍腰抱起,靴跟踢翻弹药箱,哗啦作响。他被按在冰凉的垛墙边沿,冷风灌得人发抖。

“看清楚了——”强硬扳过他下巴,逼视崖下,万千火把如毒蛇盘踞在山道,“落在他们手里,是什么下场。”

寒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看见悬吊在城门的焦黑尸体,腕间还套着熟悉的玉镯,晃啊晃的。

那是上月赠予琴师阿阮的,如今随枯骨在风里晃荡碰撞,发出细碎如铃的死亡声响,敲在心上。

“呕……”胃液混着胆汁冲上喉间,却被将军掐着下颌逼回:“戏子该唱曲,不该吐。”

突然扯开他狐裘披风系带,寒风灌入单薄戏服的刹那,炽热胸膛却贴上来取暖,冷热交织,像一场荒诞的梦。

“冷就求我。”犬齿磨蹭着他冻红的耳垂,腰间手枪的金属抵着敏感小腹,“唱支《贵妃醉酒》来听。”

他忽然笑出眼角残泪,水袖扬起点中对方心口:“将军可知……下一折是《马嵬坡》?”

枪栓突然咔哒一声拨响,额间抵住冰凉的金属管口,却看见将军眼底血色翻涌,像藏着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