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上午，我都没听进去课。老师在讲台上讲数学公式，我眼前却总晃着花坛里的空花盆、领口的空纽扣洞，还有张奶奶藏在身后的塑料袋。课间去厕所洗手，水流过指尖，那种涩感还是没散，像有细土嵌在指甲缝里，怎么冲都冲不掉。
放学铃声响时，天已经有点暗了。我背着书包往杏林里走，越靠近小区，脚步越沉。路过门口的小卖部，我停下来买了瓶矿泉水，冰凉的瓶身贴在手心，试图压下心里的不安。
走到单元楼门口，我先往一楼的院子看了眼——晾衣绳空着，矮砖墙外的绿化带里，枯桂花叶被风吹得打旋，落在水泥地上，滚到我的院门口。可当我走到自己的院门前，脚步突然停住了。
水泥地上，有一串浅褐色的泥印。
不是猫爪印。猫爪印是梅花状的，可这串印子是扁平的，有清晰的鞋头和鞋跟，看起来像女生的35码鞋。鞋尖朝着我的房门，一步一步，从院墙根延伸到门口，然后突然断了——没有进院子的痕迹，也没有往楼道走的方向，就像走的人突然在门口消失了一样。
我蹲下来，手指轻轻碰了碰泥印。土是湿的，沾在指尖发黏，能感觉到土粒的粗糙，和我课本上的、花坛里的土一模一样。可今天没下雨，早上我出门时，水泥地还是干的，连露水都没有。
我抬头看向院墙根，那里的土是干的，结着块，用手一捏就碎，根本不会沾在鞋上。这湿泥是从哪来的？
“小苏，找什么呢？”隔壁的张奶奶正好开门倒垃圾，看见我蹲在地上，笑着走过来。我指了指地上的泥印：“张奶奶，您昨晚听见动静了吗？这是谁的脚印啊？”
张奶奶的笑容顿了顿，凑过来看了眼泥印，脸色一下子变了，往后退了半步：“这……这不是我们楼里人的吧？”她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神躲着我的目光，“昨晚我起夜两次，没听见脚步声，而且咱们楼里没小孩，也没女生穿这么小的鞋啊。”
“可这泥是湿的，今天没下雨啊。”我追问，手指还停在泥印上，黏腻的土让我心里发毛。张奶奶把手里的垃圾袋扔进桶里，赶紧擦了擦手：“可能是外面的猫蹭的吧？你别多想，快进屋吧，天快黑了。”她说完，不等我再问，就匆匆关了门，门板“咔嗒”一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响。
我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更慌了。猫爪印我认识，绝对不是这样的。而且这泥印的边缘，有细小的划痕，像有人用指甲抠过地面，和我早上在花坛里摸到的短毛一样，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站起来，刚想开门，手碰到口袋时，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小撮浅褐色的细土，和地上泥印的土一模一样，还沾着一根黑色的短毛——粗硬的，和我早上在花坛里摸到的那根完全一样，缠在土粒里，发涩。
我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早上出门时，我明明把口袋翻空了，连纸巾都没带，这土和短毛是怎么进去的？难道是有人趁我不注意，塞进去的？
我赶紧打开房门，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冲进房间翻口袋。外套口袋、裤子口袋，都没再找到细土，可刚才摸到的那种黏腻感，还留在指尖。我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院子里的水泥地上，那串泥印还在，风一吹，枯桂花叶落在泥印上，正好盖住了最靠近房门的那一步，像在掩盖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