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砚之颔首,转身时,长衫下摆掠过门槛,带起一阵细微的风。风里有糖香,也有桂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春天的期待。

刘素菲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抹藏青像一滴墨,落在宣纸上,会慢慢晕开——也许,会晕成整个甜水胡同最动人的一幅画。

而此刻,无人知晓,糖画上的歪脖子兔正悄悄融化,糖浆在石板上蜿蜒成一条金色的小溪。

第二章 手帕上的兔子

刘素菲把歪脖子兔子绣在帕子上,用了三天。针脚粗,线头乱,兔子左眼大右眼小,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想拆了重绣,后来作罢:丑归丑,好歹是自己的。

那天把帕子塞给沈砚之后,她很快忘了这事。铺子里糖浆要人守,桂花要人挑,没空惦记一条帕子。直到一群孩子举着那帕子跑过胡同,她才猛地记起。

“给我看看。”

她拦住跑得最慢的丫头。帕子皱巴巴,沾了糖渍,兔子被揉得只剩一只耳朵。丫头说是胡同口捡的。刘素菲没多问,把帕子揣进袖袋,转身去找人。

胡同里问一圈,都说没留意。日头偏西,她蹲在井台边,指尖转着那帕子,忽然想起沈砚之那天的咳嗽声。帕子丢了不稀奇,可丢得这么巧,倒像故意。

第二天,她在铺子门口放话:谁见到一个戴圆框眼镜、穿长衫的书生,告诉他糖霜铺子找他。半日工夫,阿福跑来:“刘姑娘,那书生往老槐树方向去了。”

刘素菲追到槐树底下,沈砚之正低头数石板缝。她扬声:“喂,书生!”

沈砚之抬头,眼底青黑,像一夜没睡。他手里攥着块石头,见了她,石头悄悄塞进袖口。

“找帕子?”刘素菲掏出那团皱布,“在我这儿。”

沈砚之伸手,指尖碰到兔子耳朵,停了一瞬,才接过。他没说话,只把帕子抚平,折成方方正正,放进贴身衣袋。

刘素菲眯眼:“就为这条破帕子,你翻了一夜?”

沈砚之“嗯”了一声,嗓子发哑:“我祖母也绣兔子,比这还丑。”

刘素菲笑出声,又收住:“那你现在找着老宅没有?”

沈砚之摇头。

刘素菲把围裙往腰上一系:“走吧,我认得路。”

两人并肩穿过胡同,风掠过屋脊,卷起碎叶。刘素菲一路说笑,沈砚之偶尔点头。到拐角处,她忽然停下,指着一扇掉漆大门:“进去看看?”

门轴吱呀,院内荒草没膝,桂树枯枝横斜。沈砚之站在影壁前,指尖抚过砖缝,像在辨认字迹。刘素菲踢开草窠,露出半块残砖,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沈”字。

“小时候我在这儿偷过桂花糖。”她轻声说。

沈砚之侧头看她,眼里第一次有了笑影。

走出老宅,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刘素菲把围裙拍干净:“以后帕子收好,别再丢了。”

沈砚之“嗯”了一声,手在衣袋外轻轻按了按,确认兔子还在。

风从胡同尽头吹来,带着糖香。刘素菲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这条丑兔子,绣得也不算太差。

第三章 桂花糖里的松子

老宅租定,沈砚之当即动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