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是你太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更多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凉薄,“年纪轻轻的,眼神不好使?叫祖宗。”

李晟像是没听懂,或者说他已经被灭顶的灾难冲垮了神智,只是反复地磕头,额头撞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祖宗!虞祖宗!求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看在我家供奉百年的份上!药方……只要您写下药方……”

“不写。”虞归晚打断他,糖块在嘴里咔哒轻响,“没空。”

李晟的哀求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虞归晚,那里面除了绝望,开始渗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怨毒。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温度毫无预兆地降了下来。

一种并非源于夜深的、沁入骨髓的冷意悄然弥漫。角落的阴影似乎活了过来,浓稠得化不开。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带着非人的空洞与威压,突兀地在狭小房间的每个角落响起,震得空气都在颤:

“她说不救。”

“听不懂人话?”

李晟猛地一个哆嗦,像是被冰锥刺穿了天灵盖。他惊恐地四处张望,这房间除他和门口的女孩空无一人!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里的金碗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一边。

下一秒,他猛地躬起身子,像是腹部遭受了重击。

“噗——”

一大口暗红发黑、粘稠得不像活人该有的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淅淅沥沥地溅落在脏污的水泥地上,散发出难以形容的腥腐气味。

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西装外套和衬衫的扣子在挣扎中崩开。

裸露出的脖颈、锁骨处的皮肤,像是被无形的笔蘸着墨汁划过,一道道诡异扭曲的黑色符文,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从他皮肤底下浮现出来,蜿蜒爬行,组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古老图案。

那图案阴毒、狰狞,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和不祥。

虞归晚嘴里棒棒糖的甜味彻底消失了。

她站直了身体,看着地上痛苦抽搐、皮肤被诅咒符文迅速吞噬的李晟,看着那无比熟悉、刻印在她灵魂最深处的恶毒笔触。

那是她的字迹。

是她虞归晚,百年前身陷囹圄、恨火焚心之时,用半条命做引,为她不共戴天的仇敌——李家的老祖宗,亲手设下的灭门诅咒。

血脉断绝,死尽死绝。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和诅咒特有的阴冷气息,钻进她十八岁的鼻腔。

角落的阴影里,那股非人的寒意无声地翻涌了一下。

虞归晚轻轻啧了一声。

这下,有意思了。

李晟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只被扔进沸水的虾米,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脖颈上那些疯狂滋长的黑色符文。它们像活着的藤蔓,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生命,皮肤下的青筋凸起,被染成不祥的墨色,蜿蜒盘踞,组成古老而恶毒的语句——那是百年前虞归晚用血与恨书写的判词。

腥腐的血气混杂着绝望的味道,在这狭小的出租屋里弥漫开来,压过了劣质香精和霉味。

虞归晚嘴里的棒棒糖彻底没了滋味。她看着地上那摊属于她“杰作”的活体证明,十八岁的心脏在胸腔里平稳地跳动,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