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立刻灌了陈默一脖子，他打了个哆嗦，把外套拉链拉到顶。举着手机和手电，他对着镜头挥挥手，背景是荒村模糊黑暗的轮廓：“家人们，到了！真正的探险，现在开始！觉得主播勇的，把‘勇’字打在公屏上！”
稀稀拉拉的“勇”飘过，间或夹杂着“送死”、“坐等打脸”。
村口歪歪扭扭的石头门楼像个疲惫的巨人，勉强站着。脚下是乱石和半人高的荒草，踩上去窸窣作响，在一片死寂里被放大得心惊肉跳。手电光柱扫过去，残破的石头房屋没有一扇完好的窗户，黑窟窿似的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墙壁上斑驳的标语痕迹模糊难辨。
空气里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东西慢慢腐烂的甜腥气。
陈默心里有点发毛，但脸上笑容更盛：“看见没？这氛围，绝了！原生态恐怖！值不值得一个火箭？”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按照之前查的资料，刻意寻找那些传说中的地标——那棵吊死过人的老槐树，枝桠光秃扭曲得像鬼爪；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井口盖着破木板，他壮着胆子搬开一块，用手电照了照，黑黢黢的，一股子阴冷寒气往上冒；还有那些屋里遗弃的破旧家具，蒙着厚厚的灰，有的炕上还散落着发霉的铺盖，仿佛主人只是刚刚离开。
“兄弟们，汗流浃背了嗷。”他强笑着，感觉后背确实有点湿冷。
为了效果，他时不时猛地将手电光扫向某个黑暗的角落，或者突然停下侧耳倾听，制造紧张感。有一次，一只夜枭扑棱棱从废弃的屋檐下飞起，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了，弹幕倒是短暂地活跃了一下。
“哈哈哈主播吓尿了！”
“节目效果满分。”
人数慢慢涨到了八千。
他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场地，中间歪着一根石桩，网上传说是以前的拴马桩，也有人说是某种祭祀用的。陈默决定就在这里进行他的第一个“通灵”环节。
他拿出那个黄铜罗盘，故作神秘地念叨着瞎编的咒语，手指在罗盘上划拉。突然，罗盘的指针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开始不规则地乱转起来。
“卧槽！看见了没？有反应了！磁场紊乱！绝对有东西！”陈默压低声音，脸上做出惊恐又兴奋的表情。
弹幕开始增多。
“真的假的？”
“演的吧？”
“道具组加鸡腿！”
“背景音乐谁配的？挺应景。”——他包里确实藏了个小蓝牙音箱，播放着低沉的、阴森的环境音。
陈默看着活跃起来的弹幕和慢慢上涨的人数，心里那点虚怯被虚荣冲淡了不少。他趁热打铁，又摇响了那个摄魂铃，铃声在空旷的死村里传得老远，带回瘆人的回音。
“有没有小朋友想跟我交流一下啊？刷个火箭，主播帮你喊名字！”他咧着嘴，开着自以为幽默的玩笑。
就在这时，一条极其醒目、带着特效的弹幕缓慢滑过屏幕，发送者的ID是“十三爷”，等级很高，闪着金色的边框：
“院子东南角，那间屋，门楣上嵌着半块镜子的。敢进去吗？里面有你要的‘真东西’。”
陈默一愣。这个“十三爷”他有点印象，是他榜单上的常客，平时不多话，但每次送礼都很大方。他下意识将手电光扫向东南角。那里确实有间看起来更破败的屋子，土木结构，墙皮脱落得厉害，门歪斜着，门楣上……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