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又响起了。清晰,明确。
就是从镜子的方向传来的。
陈默头皮彻底炸开,肾上腺素飙升,他想逃,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面镜子。
镜子里,他的影像开始模糊。
像是水面投入了石子,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波纹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浮现出来。
先是一只手。惨白,浮肿,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然后是一缕头发。湿漉漉,黏腻,贴在镜面上。
接着,是一只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填充着无尽的怨毒和冰冷,正直勾勾地、穿透了镜面,看向他。
叩击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用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刺耳,折磨神经。
那镜中的东西,正在试图……出来。
“啊——!!!!!”
陈默的理智彻底崩断,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厉尖叫,转身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
他撞开那扇破门,踉跄地冲进院子,被地上的碎石绊倒,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了一样朝着村口的方向狂奔。手机、相机、背包……所有设备全都扔在了那间恐怖的屋子里,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开这里!
不知跑了多久,肺叶像破风箱一样嘶哑地痛,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扑倒在一堵断墙边,惊恐万状地回头望去。
那间屋子沉默地立在黑暗中,并没有什么东西追出来。
他哆嗦着,上下牙磕碰得咯咯作响,下意识地摸向口袋——竟然摸到了手机!
它什么时候在口袋里的?他明明记得别在胸前的!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手机,屏幕是黑的。他疯狂地按着电源键。
亮了!
有电!
他颤抖着,试图打开直播软件,失败。打开微信,失败。打电话,110……无法接通!无信号!屏幕上那个小小的信号标志,是一个刺眼的红叉!
绝望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他缩在断墙下,抱着膝盖,浑身筛糠似的抖,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周围的黑暗变得粘稠而充满恶意,每一道阴影里都仿佛藏着那只惨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他快要被这种极致的恐惧逼疯的时候——
“叮咚!”
一声极其清脆、熟悉的提示音,划破了死寂。
是直播软件的特殊关注开播提示音!
他猛地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手机屏幕。
直播软件……自己打开了。
摄像头权限自动开启。
屏幕中央,赫然是他自己那张因极致恐惧而完全扭曲、毫无血色的脸!
直播,恢复了。
【连接中……】的提示消失,画面稳定下来。
弹幕区在短暂的死寂后,如同爆炸般瞬间疯狂刷新,密密麻麻的字符淹没了屏幕的下半部分,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捕捉到无数个“?????”和“!!!!!!!”。
陈默根本顾不上看弹幕,也完全忘了自己正在被成千上万人注视。他猛地将脸凑近镜头,整张脸扭曲变形,眼球因恐惧而暴突,泪水、汗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对着麦克风发出语无伦次、撕心裂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