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挥手,不理会他的警告。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那种感觉奇妙极了——仿佛我能够掌控不可预测的命运,能够看透随机性的迷雾。我又下一注,再赢一局。筹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我听来犹如天籁。
陈伟又劝了几次,最后无奈地摇头离开。我已经完全沉迷,身心俱醉,听不进任何劝告。后来我才知道,那晚他离开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外面的弄堂里徘徊了整整一夜,时不时抬头望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内心充满不祥的预感和无力感。
他走后不久,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小哥运气不错啊!让我帮你捡起掉下的筹码。”
我回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皱巴巴的中山装,脸上挂着假笑。若不是被胜利冲昏头脑,我本该看出他绝非善类——他双眼通红,胡子拉碴,鼻子像是被打断过,还有一双我从未见过的脏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关节粗大变形,手背上布满疤痕。
但在赢钱的狂热中,我觉得任何鼓励我继续赌博的人都是朋友。我接过他递来的烟,拍了拍他的背,称他是“赌场中最可爱的人”。他的烟有种奇异的甜味,后来我才明白那里面掺了东西,正是这种药物加剧了我的亢奋状态,降低了我的判断力。
“继续!”我的“新朋友”喊道,“你能赢光他们!加油啊,小哥!”
我真的继续了,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刻钟,庄家就叫停了:“先生,今晚的赌金已经全部输给您了。”所有的现金和筹码都堆在了我面前。那一刻,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所有赌客都盯着那堆钱,眼神复杂难辨。
“小哥,用这块布把钱包起来,”中山装男人说着递过来一块手帕,“像我们当年在部队打包那样。你赢的钱太多,口袋装不下。对,就这样!把钞票都放进去!太棒了!运气真好!来,让我打个结,这样就安全了。”
他熟练地将钱打包,递还给我。“摸起来又硬又圆,像颗炮弹!”他夸张地比划着,“好了,作为一个老兵,现在只剩一件事要做了:请我尊贵的朋友喝杯好酒!”
“当然!来瓶茅台!”我豪爽地答应。事实上,我已经感到头晕目眩,那种胜利的狂喜与莫名的药物共同作用,让我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又有些失控的状态。
酒很快上来了。中山装男人殷勤地斟酒,每次举杯都找出不同的理由:“为了好运!”“为了相逢!”“为了年轻!”……我一一应和,杯杯见底。第二瓶酒下肚,我感觉浑身燥热,头脑发热。“为了赌场勇士!”在疯狂的兴奋中我喊道,“我浑身是劲!再来一瓶!”
中山装男人用脏兮兮的食指蹭了蹭他那断过的鼻子,严肃地喊道:“上茶!”
“听我这个老兵一句,喝茶能让你冷静下来。现在你带着这么多钱很不安全。你赢了很多,许多人都看见了。那些人表面上值得尊敬,但终究是人,有人性的弱点。”
茶上来了,已经是倒好的两杯。我的朋友殷勤地递给我一杯。我正口干舌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一下肚,我立刻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人更加兴奋。我站起来,手撑桌子保持平衡,结结实实地说自己不舒服,没法独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