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黑无常躬身退开。
我扭头就往回走。封衍瞬间移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很冷，像地府永不变的温度。
“放手。”我说。
封衍眯起眼：“你何时敢这样对我说话？”
三千年，我对他永远卑躬屈膝，笑脸相迎。但现在不一样了。
“阎君大人，”我一字一顿，“我不伺候了。”
他眼底闪过愕然，随即恢复冰冷：“轮回九世，还没磨平你的性子？”
“磨平了。”我笑了，“所以我不爱你了，封衍。”
这句话出口时，我心口猛地一痛。三千年痴恋，哪能说没就没？但尊严比爱情更重要。
封衍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他大概从未想过我会说这种话。毕竟在他心里，我永远是那个赶都赶不走的曦月。
“回地府，”他命令道，“你的刑期已满。”
“如果我不呢？”
“由不得你。”
是了，他是阎王，掌控万物生死。我一个小仙，哪来的选择权？
但这一次，我偏要争一争。
“封衍，”我直视他的眼睛，“你凭什么让我回去？凭你冤枉我？凭你让我世世惨死？还是凭你三千年不曾爱我半分？”
他沉默片刻，道：“回去再说。”
“不必了。”我深吸一口气，“地府我不回，投胎我也不去。要么你让我魂飞魄散，要么——我自毁仙魂。”
封衍瞳孔骤缩：“你敢威胁我？”
“对，”我笑了，“就威胁你，怎么着？”
他猛地攥紧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头。我疼得冒冷汗，却不肯示弱。
“曦月，我的耐心有限。”
“巧了，”我咬紧牙关，“我的耐心刚好用完。”
雨中对峙间，一道惊雷炸响。封衍突然松手，我踉跄后退，被他拦腰抱起，直接塞进车里。
“开车。”他命令司机。
我爬起来就要跳车，封衍一把将我按回座椅：“再动我就禁锢你的魂魄。”
“你除了会威胁还会什么？”我气得发抖，“冤枉我的是你，罚我的是你，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让我回去干嘛？继续给你端茶送水？还是看我妹继续演戏？”
封衍皱眉：“云清是你妹妹，你何必总是针对她？”
看，直到现在他还护着云清。
我忽然觉得无比疲惫。和三千年比，和九世轮回比，此刻最累。
“封衍，”我轻声道，“我放弃了。”
他怔了怔。
“爱你这件事，我坚持了三千年。”我看着窗外流走的雨帘，“但现在我不要了。你从未信过我，从未爱过我，那我何必继续犯贱？”
车厢内一片死寂。
良久，封衍开口：“回地府，我们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的。”我闭上眼，“要么放我走，要么让我死。”
他最终没能让我魂飞魄散，也没放我走。
我又回到了地府。
现代化改革后的地府堪比一线城市，高楼林立，鬼来鬼往。阎王殿倒是保持古风，飞檐斗拱，阴气森森。
封衍屏退左右，大殿只剩我俩。他坐在高堂上，我站在下面，像无数次受审的场景。
“曦月，”他居高临下，“这九世轮回，可知错了？”
我笑了。真可笑，三千年了，他还是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