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与此同时,傅世钧的轿车停在法租界一栋洋房前。穿黑色雨衣的男人迎上来:“组长,胶卷破译出来了,是日军在吴淞口的布防图。”

书房里,傅世钧用镊子夹着胶卷对着台灯。放大镜下,梦蝶用针尖刻的标记清晰可见——朵极小的五瓣梅,正是中共地下党最高机密文件的暗记。

“查清楚没有?”他突然问,“百乐门那个叫阿香的丫头。”

“是七十六号的人。”手下递上档案,“上个月刚被李士群收买。”

傅世钧点燃烟卷,火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雨点敲打着彩色玻璃窗,他突然想起梦蝶唱《天涯歌女》时,眼角那颗将落未落的泪痣。

次日清晨,霞飞路面包房。梦蝶戴着墨镜排队,接过牛皮纸袋时,指腹触到夹层里的船票——今晚八点,开往香港的“维多利亚号”。

“白小姐也爱吃蝴蝶酥?”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傅世钧今天换了套藏青西装,手里拿着同款纸袋。他低头时,领带夹上的翡翠折射出幽光——那是军统接头暗号。

梦蝶心跳漏了半拍,面上却笑得妩媚:“傅少爷跟踪人的习惯可不好。”

“恰巧路过。”傅世钧突然抓住她手腕,指腹在她脉搏处轻轻一按,“听说百乐门今晚歇业?”

“柳老板要办寿宴。”梦蝶抽回手,墨镜后的眼睛扫过街角卖烟的小贩,“傅少爷若赏脸...”

“一定到。”他截住她的话头,突然压低声音,“下午三点,带你去个地方。”

正午的钟声从海关大楼传来。梦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现他走路时左肩微沉——是旧伤。这个细节让她胸口发闷,想起昨夜他护着自己时,西装下露出的绷带一角。

和平饭店的擦鞋摊前,傅世钧将皮鞋搁在踏板上。老擦鞋匠弯腰时,他快速说道:“白鸽身份确认,请求联合行动。”

鞋刷有节奏地敲打三下,暗号对接成功。傅世钧起身整理领带,看见马路对面梦蝶正从黄包车上下来。她今天穿了件靛蓝旗袍,发间别着珍珠发卡,像幅移动的月份牌。

“去哪儿?”梦蝶刚走近,就被傅世钧拉进旁边的别克轿车。后座放着个琴盒,他打开时,里面是把拆解的狙击枪。

“虹口公园。”他组装枪管的手稳如外科医生,“今天有日本海军联欢会。”

梦蝶瞳孔微缩——这正是她接到的刺杀任务。她突然笑了,从手袋里摸出管口红旋开,露出里面微型炸药:“看来我们目标一致。”

轿车驶入北四川路时,傅世钧突然问:“为什么是白鸽?”

“1935年北平沦陷,有群白鸽在紫禁城上盘旋不去。”梦蝶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我父亲说,它们是在等春天。”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傅世钧转头看她。阳光透过车窗斑驳地落在她脸上,那滴泪痣像粒朱砂。他想起破译的档案里,那个在燕京大学组织学运,代号“白鸽”的女学生。

虹口公园门口,日本兵正在检查通行证。傅世钧突然揽住梦蝶的腰,在她耳边用日语说:“笑一笑,亲爱的。”温热呼吸拂过她耳垂时,他悄悄塞给她把袖珍手枪。

梦蝶娇笑着靠在他肩头,指甲却在他掌心划了道弧线——这是“分头行动”的暗号。她余光扫见阿香正从公园侧门闪过,手里拎着熟悉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