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灰上,清清楚楚印着几个脚印!

不是我的皮鞋印。那脚印很小,很浅,尖尖的,像是旧时代女人裹小脚穿的绣花鞋踩出来的。脚印的方向,脚尖正朝着我的床!

它进来过!

它夜里进来过,就站在我睡着的时候,站在我床边!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这不是幻觉!这院子里真的有东西!

我猛地拉开门冲出去。陈伯正在院子里慢吞吞地扫地。

我一把将他扯进我屋里,指着地上的脚印,声音都在发颤:「陈伯!这怎么回事?!昨晚谁进我屋了?!」

陈伯看到那脚印,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干瘦的身子像风中落叶一样抖起来,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声音:「老……老鼠……吧……或者,或者是阿绣那丫头昨晚来送东西……」

「阿绣?她没裹脚!你看这脚印!」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着那清晰的绣花鞋印痕。

陈伯低下头,死死盯着地面,任凭我再怎么逼问,就像哑了一样,再也不肯开口了。那种沉默,比否认更让人恐惧。

我彻底明白了。这囍厢房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荒宅。它里面藏着极其可怕的东西。而陈伯,他知情!他一直在隐瞒!

我必须搞清楚这一切,否则,我可能真的没法活着离开这个鬼院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活在噩梦里。白天,我试图从陈伯嘴里套话,或者想跟阿绣沟通,但都失败了。陈伯的嘴像焊死了的铁门,阿绣除了恐惧,似乎知道得也并不清楚,比划的手势混乱难懂。

恐惧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

有时在走廊走着,明明看到尽头是墙,可走着走着,那墙好像往后挪了,走廊变得没有尽头,两边一模一样的房门重复出现,怎么也走不到头。直到我吓得停住脚步,猛喘几口气,才发现自己其实就站在离起点不远的地方。

夜里,偶尔会听到极其细微的哭声,不是唱戏,是真切的、压抑的女人哭声,好像就在窗外,或者……就在床底下。可每次我猛地打开灯,声音就戛然而止。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有一次我对着屋里那面模糊的铜镜刮胡子,镜子里我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嘴角咧开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诡异僵硬的笑容。我手一抖,刮胡刀差点割了喉咙。

我带来的那点现代科学的自信,被一点点磨没了。我开始相信茶馆老板的话,这房子,真的在「吃」东西,吃的可能就是人的理智。

我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必须主动调查。我想起镇上还有个废弃的镇公所,里面或许有些老档案。

找了个借口出门,我溜进了那积满灰尘的档案室。翻找了大半天,终于在几本快散架的旧册子里,找到了一点关于「囍厢房」原主人家族——林家的零星记载。

记载断断续续,语焉不详。只提到林家似乎人丁不旺,而且好几代都有成员「早夭」或「自愿隐居,不再见人」。特别提到一位林家小姐,据说民国初年时突发癔症,不久后就「静养身亡」了。笔记的墨迹在一些地方显得格外浑浊,像是被水浸过又晾干,关键信息都模糊了。

「静养身亡」?「隐居」?这些词看着就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