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就是它的核心?

我找了块石头,发疯似的砸那把铜锁。石头砸在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砸不开。

里面的声音似乎被激怒了,变得更加尖锐刺耳。我感到鼻子一热,流下血来,脑子像要裂开。

就在这时,陈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他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钳,眼神空洞,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虔诚。

「少爷……别惹它不高兴……」他喃喃着,「成了它的一部分,就解脱了……就好了……」

他竟然想阻止我!

我红了眼,和他争夺那把铁钳。老人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我们扭打在一起。

突然,阿绣冲了过来,猛地撞在陈伯身上。陈伯一个踉跄,松了手。

我趁机抢过铁钳,使出全身力气,对准那把锈锁狠狠砸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锁扣断了!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无数种情绪和记忆的庞大洪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噪音和浓郁的怪香,瞬间从那缝隙里喷涌而出!我仿佛看到了无数人的一生在我眼前飞速闪过,喜悦、悲伤、愤怒、恐惧……最终都化为虚无。

我惨叫一声,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冲飞出去,后脑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醒转。

天已经亮了,雨后的阳光刺眼。院子还是那个破败的院子,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诡异感和压迫感消失了。唱戏声、哭声、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清晨的鸟叫和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陈伯呆呆地坐在不远处的地上,眼神彻底空了,嘴里反复念叨着:「没了……都没了……」

阿绣扶着我,脸上依旧害怕,但多了一丝如释重负。

那扇铁门敞开着,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也不再有任何声音传出。

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囍厢房,逃出了洄川镇。

我回到了上海,试图重新生活。但那一段经历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我的记忆力变得很差,经常丢三落四,关于老宅最后具体的细节也模糊不清了,只留下一种刻骨的恐惧。

有时走在热闹的上海街头,我会突然愣住,因为某个拐角的光影,或是远处传来的一声模糊戏曲调门,都能让我瞬间冷汗淋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月圆之夜,听到那宅子饥饿的呜咽。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被摧毁了,还是仅仅暂时沉寂。也许那种古老而饥饿的存在,根本无法被轻易消灭。

昨晚,我收到一封没有寄信人地址的信。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用炭笔画着一座房子,房子张着嘴,嘴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影,那人影的轮廓,依稀有点像……我。

纸的背面,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快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是上海清晨惯有的市声——黄包车的铃铛、小贩的叫卖、邻居的无线电咿咿呀呀放着新闻。可那封炭笔画和那两个字的信,就躺在我床边的小几上,冰冷地提醒我,洄川镇的一切不是噩梦。

「快了。」

什么意思?什么快了?是那宅子恢复过来了?还是它……找上门来了?

自那日逃回上海,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身体上的擦伤淤青渐渐好了,但心里的窟窿却越漏越大。我的记忆力时好时坏,有时能清晰地记得采访对象的每一句话,有时却连昨天午饭吃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更可怕的是,我开始出现短暂的「失神」。